碧虚无云风不起,山上长松山下水,山峦间峨眉月将柔光懒懒地洒来,水雾似乎散去了些,御台的轮廓渐渐清晰呈现在眼前,一片灯影幢幢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度,只有无尽的寂寞。
暗林中,纪天瑜和御台之间像是铺着一条月光地毯。
心头萦绕着异样的情绪,纪天瑜缓步向前。
还没有走到车道上,感到脚下草地湿黏,她停住不动,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她轻声说:“阿远,这里没有车也没有人,我到湖边去看看了。”
“好,按原计划进行。”汤远顿了顿,“天瑜,要是有危险就立刻撤回来,我们不是警察,别一个劲往前冲。”
“……”
将汤远的话置于脑后,纪天瑜向御台走去,她没有回头,似乎带着某种执念。身后,刚刚站立地方尽是被压折的浸着暗色的液体的草……
所谓的原计划很简单,也就是从东侧游过去,从御台外延的长廊进入御台然后寻找罪证。
不是计划不周密,而是无计可施。
御台孤立于湖中,只从南边的院门延伸出一条天青石铺成的石台路,它略高出水面,长约二十米宽两米,石台并没有与岸相接,尽头处有左右各有一个破水而出的蛇雕,在水面之上有一米高,蛇恣意而立,张着的大嘴里衔着双拳大小的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隐约可见石台尽头停靠着一只小舟,这里,就是距离岸边最近的地方了。从卫星图像上看到,御台主要有三个阁子,两层高,分别在东、西和北面,汤远按方位给他们取了名字。东阁是御台最大的阁楼,面积是其他两个的三倍,如同一座宫殿,也最有可能存放着奇珍异宝。
纪天瑜站在岸边,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御台的长廊,微光照着的长廊上没有一个人影。
“阿远,御台有多少人?”
“小瑜儿,这不对劲。御台里只有一个人,在北边的阁子里。”
“只有一个人?”纪天瑜诧异,御台不是一个小宅子,它堪比一座宫殿,却只有一个人在。
“嗯,是的。关于御台的资料不多,甚至不知道主人到底是谁。刚刚那四个人和车的失踪不是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况且御台里的那人没有出来,一直在北阁里。目前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守卫,那些东西真的可能还藏在这里吗?”
汤远的疑虑也正是纪天瑜所担忧的,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经历了什么,但她清楚的知道刚刚那片浸湿的草地上是大量的血,人血,是否生还还无法判断,血迹、或许还有踩压的草是仅留下来的。
她握了握拳,指甲陷入掌心,“阿远,都已经到这儿了,我不想空手而归。好了,我过去了,有情况告诉我。”
迅速将通讯关掉,纪天瑜潜入水中,向御台长廊游去。湖水多是山上融化的雪水,冰冷刺骨,纪天瑜游了近百米到了长廊边上。扫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双手一撑就翻了上去。虽然穿的是防水的紧身衣,在水下游了这么一会也湿透了,夜风阵阵,廊上挂着的风铃不停的响,身上也更加冰冷。
原来御台的长廊上照明的不是灯,而是拳头大的夜明珠,每隔一段距离都镶嵌着一颗,明晃晃的将长廊照亮,古朴而奢侈,丝毫不忌惮盗贼。
此地不宜久留,纪天瑜将通讯打开便迅速向东阁探去。之前做了功课,御台的布局早深深印在纪天瑜脑海中,一路畅通无阻,不及细想东阁已在眼前。东阁没有牌匾,没有门、没有窗……每个柱子上雕刻着五个花瓣的凤凰花,透过白色的纱幔可探得里面幽幽荧光,纱幔清扬时又见几缕不真切的异彩。
犹豫了零点一秒,纪天瑜拨开纱幔放轻步子走了进去。
不知何处焚香,清醇醉人的馨香迎面而来,萦绕鼻尖。放眼望去是一层层悬着的白纱,室内很宽敞,没有隔间。当手触白纱时,纪天瑜感觉到指尖的异样,仔细看却见每一面纱上都用白色的线绣着一个古代女子,形态各异,但只是背影或侧脸,看不清长相。即使纪天瑜不懂刺绣,也看出每一面刺绣绣工极佳,白纱上的女子更是栩栩如生,风姿绰约,飘然若仙。
屋子中间,上百颗夜明珠悬在空中,是再普通不过的照明工具。夜明珠之下的地面环状镂空,可见缓缓流淌的玉色湖水,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白玉台,四周的湖水中亭亭立着白玉雕成的荷叶和莲花,花叶参差交叠,形态各异。绽放的莲花中和叶面上都托着各式璀璨的水晶、玉石、翡翠、珍珠……琳琅满目的宝石在白玉盘中晶莹透亮,流光溢彩,各展其妍。
纪天瑜被眼前这太过梦幻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很多人一生都无缘得见其中的一颗宝石,而这里却随意摆放着成千上百颗。
纪天瑜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差点飙泪,呼,这绝对不是做梦。
她踏上玉阶,穿过荷叶通向中间玉台,身处于这一室价值连城的宝石之间,却发现自己所寻找的那颗宝石不过是沧海一粟,目不暇接难以辨别。
“阿远,事情大条了。”纪天瑜轻喃。
“宝石找到了吗,在东阁里?”
“这里都是宝石,只是……”说着,纪天瑜注意到一张高立着的荷叶上仅躺着一颗散发着幽光的宝石,她走近一看,是一颗形似水滴的幽灵水晶。这颗幽灵水晶有鹌鹑蛋大小,通透的白色晶体包围着的中间的灰黑色的物质,纪天瑜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她的确看到了水晶中间的物质在剧烈颤动、撕扯,然而却被束缚着无法逃离,像是活着的一样。
这颗灰幽灵水晶太过于奇怪,纪天瑜伸手想要拿起这颗水晶一探究竟。
此时,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一只苍白而几近透明的手正向她白皙的颈项徐徐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