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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和亲

书名:医手遮天:诱拐腹黑国师 作者:笑浮生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1
      “小澜,小澜,醒醒。”
      男人浑厚磁性的声音把澜公主从美好的梦境中唤醒。
      她迷蒙的睁开一双美目,皇甫彦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底,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呢喃:“彦哥哥……这么早?”
      迷糊到可爱的妹妹——皇甫彦的眼中尽是宠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要入帝都,我们要提前做准备。你是不是忘了?母妃写信来千叮万嘱,让我们打起精神进入帝都,接下来会是一场苦战。”
      想起前几日收到的芸妃的信笺,澜公主眼中的神色才清明起来,抬手撩开马车的翡翠珠帘。
      天空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天朗气清,清澈美丽——时辰真的很早。
      她强打起精神坐起,却只觉得全身软趴趴的像是没有骨头,又要倒下去。
      这马车颠来颠去,皇甫彦怕她磕到,连忙扶住她,轻喝:“小心些!”
      “唔……”澜公主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索性倚靠在他肩膀上,嘀咕,“芸娘娘到底是在搞什么……?神神秘秘,有事情直接跟我们说不就好了,一面让我们小心应对,一面又不告诉我们离开帝都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靠在皇甫彦肩上,墨色长发旖旎的洒落在他的手边,幽幽的发香随着空气涌入他的呼吸,像是一万只小虫子爬过心尖……皇甫彦定定神,怜爱的用手轻抚她的长发,将她半拥在怀里:“母妃定有不便说的缘由。”他低眸看她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你太困就继续睡吧,有事我替你挡着。”
      澜公主半合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公主,醒了吗?”子车青的声音突然在车外响起。
      澜公主的眼帘彻底合上。
      皇甫彦放轻声音道:“公主还在休息,什么事?”
      子车青道:“国师大人请公主移驾他的马车,说有话要和公主单独谈。”
      皇甫彦看了一眼已沉沉睡去的公主,道:“回京后再谈。”
      澜公主还是闭着眼睛,嘴里却吐出声音了:“阿青……你告诉他,我稍作梳洗就过去。”
      皇甫彦不明所以:“不是很困吗?又要去他那。”
      澜公主伸了个懒腰:“睡美人哪天不是睡到日暮斜阳才会起身啊,今天居然天没亮就起来了,肯定是有要紧事。”
      皇甫彦笑:“他成天都在睡觉,能有什么要紧事非不可赶在入城之前说?我猜他是因为马上要和你分开了,想在入城前看看你。等这城门一开,入了帝都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澜公主微微一愣。
      皇甫彦犹自道:“国师大人这一路劳神费力,回到国师府之后肯定要长时间的修养,还要处理这一个月堆积如山的政务,说不定又是好几年不出府,你有你的生活,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天天黏在一起、坐在一块儿说话?”
      澜公主的眼神黯了一下:“……那些以后再说。”
      皇甫彦也不多说了:“你换衣服吧,我下车等你。”
      ……
      “什么事。”
      澜公主在棋盘对面的软榻上盘膝坐下。
      穿着宽松雪袍、仅用一根腰带系住衣物的百里溯夜半卧在榻上,长发好似墨云缠绕,宽大的衣领露出他优美至极的一字型锁骨,若有若现的勾人心魄……
      他有条不紊的落子下棋,左手落子又换右手,自己和自己对弈玩的不亦乐乎。
      澜公主也不催促他,安静的坐着,就这么静静的观赏他,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百里溯夜将一盘棋走到了死局之后才罢手,开门见山谈正事:“赤城大量矿石的处理有必要和公主商量一番,毕竟这是我与公主一同发现,也算是国师府与公主府共同所有之物。”
      澜公主饶头:“什么意思?这种天然资源不是应该交给朝廷来处理吗?”
      百里溯夜眉梢微蹙:“如果你不担心太后将其贩卖第二次,也不担心太后报复,是可以交给朝廷。”
      澜公主这才想起其中纡回。太后已将赤城私下贩卖一次,难保不会做第二次!赤城周边若是其他矿产也就罢了,偏偏是用来制造炸药的硫磺,如此多的硫磺被大量采摘,能制造多少炸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东西,一定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才安全!而且将其交给朝廷,也就意味着会将太后私下出租国土之事公诸于众,惹恼太后的后果,她也难以承担!
      多亏百里溯夜提醒,她本还打算回去后将此事禀告给太后。
      她在政治这方面没有经验,太嫩,还好有百里溯夜这只老鸟提点!
      百里溯夜早已将此事想的通通透透:“那块地我们自己开采,自己处理,开采出来的东西可以贩卖,也可以按自己所需加以利用。有这大批的矿石作为后续储备,国师府与公主府日后在资金上绝对不会有短缺之事发生。”
      澜公主也顺着他的思路往深处推究——嗯,以后至少不缺钱,那些硫磺还能供她研究火药,将来也许能派上大用场,的确很不错!这趟赤城没有白来。
      百里溯夜又道:“现今国库亏损,入不敷出,太后正为资金问题发愁,公主手上有大批的资金,在帝都也会有底气些。”
      澜公主豪爽的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是思虑周全,多谢。”
      百里溯夜瞥她一眼,淡淡道:“不必。考虑到公主手下无人,这些事我可以派人去做,就是不知道公主是否信得过我。”
      澜公主落落笑道:“自然信得过。”
      百里溯夜将棋盘覆了,重新摆盘,眸光若有若无的停留在棋面上,声音放轻几分:“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另一件事,回到帝都之后,你我双方不必再见面,尤其是公主,万万不可主动踏足国师府。有任何情况,我会用别的方式把消息传递给你。这是我的半只玉阙,你收着,后续与你接洽的人会拿着另外半只供你确认身份。”
      澜公主木讷的接过那半只月牙形翠色玉阙:“不要再见面?……什么意思?”
      子车青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公主,皇宫里的人来了,请您换乘马车,马上入宫。”
      楼澜不耐烦道:“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她又咄咄逼人的瞪着百里溯夜:“你是什么意思?!”
      百里溯夜秀眉微蹙,清明如水的眸子直勾勾的凝望着她:“公主当真不知?”
      澜公主摇头。
      百里溯夜的眼神复杂万分,良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声:“罢了,以后再提。公主先入宫吧,还请多加小心。”
      他说“以后”,澜公主就安心了些:“你不入宫?”
      他道:“我回国师府。”
      “那,晚些时候见。”
      澜公主下了百里溯夜的马车,转乘宫中的辇车。
      辇车类似于旧时候的面包车,前面有马力拉着,四面八方都空荡荡,只用金黄色素纱流苏帘从顶罩披下来遮挡外面的人的视线,坐在里面凉快、视线范围还很大。
      澜公主不断的回头望着国师府的马车越走越远,消失成一个小点,半晌没回过神。
      皇甫彦却是相当兴奋,左顾右盼:“帝都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相较于北疆严寒之地,咱们这的春天真是太漂亮了,哪里都比不上故乡好啊……”
      澜公主也望向左右的景致,冬日的萧索之感彻底从这座华美的城池抹去,眼见皆是鲜花、绿叶、白云、青天、美人……一股沁人心脾的自然花香漂浮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对于这一对刚从荒芜之地赶来的人,简直是奇迹一般美好。
      可是澜公主心里还惦记着百里溯夜的话:“彦哥哥,你说国师大人为何就不愿意和我再见面了?”
      皇甫彦有些惊讶:“他那么说了?”
      澜公主点点头。
      皇甫彦怜爱的摸摸她的脸:“傻妹妹,他是在保护你啊!国师府乃是百年前由先祖设立,耗费巨资、凝聚我沧漓最好的师资、心力、人力、无力打造,用意是打造一个完完全全忠于‘国家’的机构。国师府忠于‘国家’,而非任何个人,先祖在建立之初就定下铁律:国师、国师府独立于沧漓的任何机构,国师府的人一律不得与外人交往。倘若发生国师府与外人交往过密的情形,只要经过朝廷官员大部分同意,那个人就会被处死!多年来国师府从不入世,与外界断绝一切往来,只在国难当头时会出面相助,也有这个原因在!”
      澜公主不信:“骗人吧?那为何芸娘娘能在国师府大摇大摆?”
      皇甫彦道:“哥哥哪会骗你!母妃一来身份特殊,二来她和老国师有渊源,但也只出入国师府的后堂而已。”
      澜公主心口一沉,想起百里溯夜欲语还休的神情,想起他眼底的不忍心和舍不得,心中莫名的抽痛起来:“竟是这样?他恐怕是数着分别的日子,我全然不知……”
      皇甫彦安慰道:“你也毋庸过于担心,见面的机会总会有的。”
      ……
      抵达皇宫的时间,正是上早朝的时候。
      年幼的太子一袭夺目的金色龙袍,歪歪扭扭的坐在帝位上打瞌睡。
      东西太后各自端坐于太子左右,她们俨然是绝对的掌权者,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
      澜公主踏入大殿之后立即将目光在宫殿里溜了一圈——都是些熟面孔,没有发现皇甫凌的身影。
      被她阉掉的皇兄之后再无声息,她一去赤城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不晓得东太后会不会秋后算账、借题发挥呢?
      随后这个疑虑就被打消了,没有人提起皇甫凌,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慈眉善目的西太后将澜公主唤到她身边坐下,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嘘寒问暖,又问她这一路发生的事情。
      澜公主避重就轻的回着话,提了十二分的心眼来应对。
      芸娘娘的提醒觉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刻的和睦只是表象,鬼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对付她?
      西太后听完了赤城的所有经历,微笑着道:“赤城之行,澜儿收获不小,非但救回彦儿,还将毒公子诛杀,真是大快人心!澜儿立此大功,依本宫看,应该给与嘉奖才是。东太后,你意下如何?”
      东太后侧过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澜公主:“是要赏,且是大大的赏赐。赏赐的单本宫已拟定好,内侍官——”
      内侍官从臣子的队伍中出列,手中托着黄灿灿的诏书:“澜公主听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澜公主在赤城一事上有功,太后感念其诚,特赏赐如意凤凰瑶琴钗、国色天香金凤冠、鹣鲽情深红嫁衣……”
      澜公主听着一长串的赏赐列单,越听越不是滋味,怎么听……这都像是一套嫁妆!
      待内侍官宣读完毕,将诏书递交到她手里。
      澜公主不接。
      东太后道:“澜儿,这些赏赐,是本宫与西太后商讨之后给予你的嫁妆,每一样物件都是稀世珍宝,也是我们沧漓国公主出嫁的最高礼待,你,可还有哪里不满意?”
      皇甫彦也是被这状况弄的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东太后此言何意?!小澜与御风是夫妻,怎么又赏赐嫁妆?”
      西太后温柔道:“彦儿你别急,听本宫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自打御风被赦免死罪后不知所踪,已近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找不到他的行踪。按我朝律法,失踪半年以上的人即认定为死亡。既然御风不复存在,他与澜儿的这桩婚事也就不作数了。所以,澜儿目前是自由之身。”
      澜公主心凉半截,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东太后接下话道:“前几日我们收到沧澜发来的官方函文,沧澜皇族提出要与我们姻亲,以结兄弟之盟。我和东太后、以及群臣商讨后都认为此事极好。沧璃与沧澜一脉所出,本就关系和睦,若是亲上加亲,关系更加牢固,有利于我们两国未来的长足发展。对方在函文中点名提出和亲的对象就是澜儿,并说他们四皇子闻人羽对澜儿钟情已久,不嫌弃澜儿二嫁的身份,这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这套嫁妆,就是供澜儿与沧澜四皇子闻人羽大婚所用。”
      闻人羽?!澜公主回想起他临别之时的话,什么再见面不会太久……看来他那时已打定了这个主意!
      澜公主恨得牙痒痒:“我不愿意!”
      东太后早已料到她如此反应:“容不得你不愿意。这件事,芸妃也已首肯。”
      皇甫彦大吃一惊:“母妃同意?这怎么可能?母妃最是疼爱澜儿……”
      西太后温声解释道:“芸妃最是善解人意,分得清轻重。沧澜姻亲之事关系重大,她怎会不同意?况且听闻这闻人羽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后宫无人,在沧澜又地位极高,朝中不少人拥戴他为太子。将来若他能位及尊荣,澜儿成为沧澜皇后,难道不是一桩幸事?这种好事,芸妃自然喜闻乐见!”
      西太后话放落音,东太后又接下话柄,强硬道:“……我朝任何公主,都免不了和亲的路。澜儿有的选,选到如此出众的男人,已是幸运至极,也是本宫与西太后为你争取的最大利益。总之,无论澜儿你是怎么想,这桩婚已经过群臣讨论、众人许可、事势在必行!如今国师已回京,不日我们会请示国师府占卜算卦、拟定良辰佳日,将澜公主下嫁。”
      澜公主已是脸色难看之极,连芸妃都同意了?!
      群臣帮腔——他们齐齐跪下,朗声:“太后英明!请公主为我沧漓出嫁——”
      澜公主低头望去,巍峨壮丽的宫殿内所有人俯跪在地,他们的神情是肃穆而庄重的,却是那般冷酷无情,将这美丽的宫殿衬的分外冰冷。
      好啊,当真是大势所趋,人人欲诛!事到如今,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沉沉的威逼如山压下!
      “荒谬!”澜公主重重一甩袖,毫无惧色的盯着群臣,厉声,“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逼迫本宫?!驸马只不过失踪五个月,活未见人死未见尸,你们亟不可待要本宫再嫁?!距离半年之期还有一个月,你们也未免太心急了些,急着要将我驱逐出沧漓吗?!我看你们都是在找死!”
      群臣瑟瑟!
      再没有人敢起哄了——纷纷匍匐在地,生怕被迁怒。
      东太后未料在如此形势下澜公主还能保持这般姿态,在赤城打个来回,澜公主比以前更……
      她感到极有威胁性,愈发急切的想要将澜公主驱逐:“此事兹事体大,岂容你放肆!御风失踪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而你出嫁也是势在必行!——”
      澜公主回身望向她,冷声:“东太后,这些话一个月后再说不迟!你如今急迫的想见我驱逐出境,是想公报私仇夺取我手中军权,还是在诅咒驸马早死?”
      东太后被噎住了话,恼羞成怒:“行啊!那就将你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时间一到,马上出嫁!”
      澜公主咬牙。
      一个月就要嫁给闻人羽?打死她也不干!那家伙是个神经病,嗜血狂魔,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一刀宰了她,她到哪伸冤去?闻人羽残暴的名声是声名远扬,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明着说是为了她好,还不就是想要弄死她?
      入城之后即与公主兵分两路的子车青在这时进入了朝堂。
      他对眼下的局面毫不意外,与太后、太子行礼后道:“禀二位太后,芸妃请澜公主与七皇子速回公主府,说是下厨做了他们喜欢吃的菜,再不回去就要凉了,还请太后多多包容,别让她的手艺白费……”
      紧张的局面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冲,像是一壶沸水里突然扑下一瓢凉水,整个气场全乱了。
      澜公主:“……”
      皇甫彦:“……”
      西太后:“……”
      群臣:“……”
      东太后:“……那就让他们先回去,别辜负了慈母一番心意。婚期已定,这事也落成了。”
      ……
      澜公主怒冲冲的回府。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们都快担心死了!呀,怎的见您瘦了不少!是在赤城吃的不好吗?奴婢这段时日一定让膳房天天炖山珍海味给您补补身子……”
      “绿衣,你先让让……公主殿下,芸妃娘娘已在漪澜宫恭候多时,请您沐浴更衣后马上过去。”
      府中的下人们黑压压在府门前跪了一片,绿裳和白衣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澜公主沉着脸一言不发,脚步匆匆直奔客厅。
      漪澜宫乃是公主府的主客厅,这个厅堂华美异常,“漪澜宫”自然是不是白叫的,它的外观上像是一座巍峨的宫殿,端正肃穆、大气磅礴;内里宽敞明亮,可容纳五十张以上的圆桌。厅堂居中立着几根粗壮的脊柱,皆是用百年难得一寻的深海沉香木打造,厅内不需要任何熏香即芳香四溢。地面则是贵重的和田美玉铺就,覆着狐皮软毯以防摔倒,整个大厅明艳动人、奢华美丽,置身其中就如同梦境中一般。
      这地方平常时常被公主用来招待客人、举行宴会,曾也是一处热闹之所。穿越过来之后,澜公主倒还从没用过这地方,总觉得这宫殿大的过了头,看起来空荡荡,没有吃饭的气氛,显得冷清。
      芸妃将会面的地方选在漪澜宫,也不知是何用意。
      澜公主来到宫殿外,远远就看见漪澜宫门大敞,两排婢女俯首帖耳的立在门外等着传唤。
      再往里看,厅正中的位置摆了一方黄花梨蛟纹方桌,围坐着三个女人,桌上摆着茶水和几样点心。胖妞芸妃对门而坐,如上次见面一般珠翠满身,衣着华贵、妆容艳丽;左右手边各坐着一位华服加身的妇人,三人优雅的捧着茶盏慢条斯理的说话,一点也不像芸妃平日在澜公主面前的样子。
      芸妃待到澜公主踏入宫殿才发现她的声音,一看见她就直皱眉:“你们两个怎么脏兮兮的就过来了?”
      皇甫彦哪里劝得住一身怒气的澜公主!这一路上他只能好生哄着她,却根本阻挡不了她的怒火。
      眼见母亲追问,他只能替她圆谎:“小澜惦念母妃,急着要见母妃,来不及换装就过来了。这两位客人是……”
      方才只能看见两位客人的侧脸,这会她们都转过脸来,便能窥见她们完全的容貌。芸妃右边的是一位是老妇人,年约五十出头,长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插一支极为大气的蝶衣抽丝金步摇,衣着简单却不失高贵,一看就是大家出身,不过容貌看起来非常憔悴,像是久病缠身的模样;左边一位是与澜公主年纪相仿的少女,她容颜清丽,很是美貌。
      澜公主冷淡的望着二人,二人亦警惕的打量着她,明知她的身份,竟也不行礼。
      芸妃道:“彦儿,你先出去,母妃与澜儿有话要单独说。”
      皇甫彦已明了二人身份,乖孙的点头,离开。
      厅中只剩下四个女人,芸妃扭着胖嘟嘟的身子几步几步挪到澜公主身边,对她无礼的态度竟没有横加指责,反而和颜悦色的牵起她的手领到年长的客人身边:“御夫人,这就是澜儿啦……还是这个性子!老跟长不大似的,不懂事。您都好多年没见澜儿了吧?您瞧瞧,是不是出落成大姑娘了?我们公主的样貌条件还是相当不错吧!”
      御夫人身姿丰腴,慈眉善目,即便年事已高,依稀仍可见年轻时的美貌。
      她的姿态非常雍容,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杯盏,只抬起一双机敏的眸子看了澜公主一眼,转开视线,与芸妃客气道:“澜公主倾城绝色,沧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清灵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可是较之澜公主那得差了一大截。”
      少女李清灵不悦道:“婆婆您哪的话?清灵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宦家女儿,怎敢去高高在上的公主相较?”
      ……婆婆?御夫人?这两个人是……
      御风的家人?!
      芸妃爽朗笑道:“各有各的美!澜儿,还愣着,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快给你婆婆奉茶!”
      澜公主尚且不明状况,绿裳乖巧的端了一盏茶过来,奉送到澜公主跟前。
      芸妃见她发愣,语调陡然凶悍了起来,一双筷子狠狠敲在她头上:“还不跪下!”
      澜公主猛然想起上回被她打屁股的事情,稀里糊涂就跪下了,可是又觉得别扭至极,心里火大得很,面无表情的冷冷道:“……婆婆,请喝茶。”
      她心中很清楚,按规矩,以公主之身是无需向夫家跪请,公主是贵族,就算嫁人,也是高人一等。
      芸妃让她这般卑躬屈膝,究竟是……
      御夫人对她行如此大礼也是吃了一惊,她的神色有些错愕,却并没有让澜公主起身。
      李清灵很是不屑的扫了澜公主一眼,尖声道:“芸妃娘娘,公主万金之躯,行如此大礼,我们御家可消受不起!还是请公主起身来说话吧,我们尽快将正事谈了,我和婆婆还有事呢!”
      芸妃并不理会她,只紧紧盯着御夫人:“御夫人……您看……”
      御夫人沉吟片刻,眸光丝毫不在澜公主身上停留,客客气气道:“芸娘娘,不是老身不愿意接公主这盏茶,只是如今吾儿不知所踪,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形同虚设,老身又何必再接这盏茶?”
      她话说的很明白了——不认这个媳妇!
      澜公主满不在乎。不认就不认吧,她也不想认这婆婆。
      芸妃却道:“御夫人,这盏茶原本在澜儿与御风第二日就奉送到您手上,未料意外重重,一拖就是小半年,到现在澜儿才有机会将这盏茶奉送给您,是她的一份孝心,您若不肯接,我就只有让她这么一直跪下去。”
      御夫人干脆道:“那就跪着吧!不知芸妃这次邀老身前来有何要事?”
      她如此不给面子,芸妃不羞不恼,竟当真不管澜公主了,回到她的座位坐下,给三人依次斟茶。
      澜公主想要起身,被她眼神狠狠一瞪,又乖乖跪下了。
      芸妃大动干戈将御风家人请来,也许有她的用意,不妨静观其变……
      芸妃抿了口茶,道:“是这样。这些年来我陪皇上在南陵吃斋念佛,早已不过问任何琐事,这次为了澜儿的事情才回帝都,孰料事情悬而未决,一耽搁就是小半年,如今是再也留不下去了,皇上那边一直在催,所以我明日就要启程去南陵。这一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临走之时,我心中最惦记的就是我这不听话的女儿,对她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她重重叹了口气:“御夫人您也知道,澜儿自幼喜欢御风,当真是喜欢。这孩子刁蛮任性,肆意妄为,可对御风,却是实实在在的用心。我那时想着,她年纪小,生母又早丧,十分可怜,有些事就由着她高兴,等她年纪稍长,自然就会懂事。熟料她竟如此胆大,闯下滔天大祸,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如今御风不知所踪,澜儿要负大半的责任,我心中对御家人真是一万分过意不去!因此才邀夫人来府上小坐,也不是真的要商谈什么正事,不过的以母亲的身份谈谈心、说说话罢了。”
      澜公主默然的听着,听到此处神色一怔,心中五味杂陈,低低埋下了头。
      芸妃这番言辞推心置腹,御夫人的神色和缓不少,音调也变得甚是温柔:“安贞皇后辞世多年,芸妃娘娘将公主视如己出,用心教导,这番心意老身自是明白。为人母,不图孩子一世出人头地,只求她一生安平,我们也就安心了。”
      芸妃此时已是语带哽咽:“皇后姐姐在世时与我情同亲姐妹,彦儿的名讳也是姐姐所拟,她临终之前将女儿托福与我,不论是出于对皇后的承诺,还是我对澜儿的感情,我都忍受不得澜儿受半点苦!可惜我一介女流,又远在南岭之地,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对宫闱之事也知之甚少,这些年亏欠澜儿甚多!我不是个好母亲,就指望着日后替她寻个好婆家,有个好婆婆对她悉心教导。素闻御夫人宽厚仁爱,知书达理,乃是女子楷模,本还期盼着澜儿能有幸伴在御夫人身边,接受提点教养,未料她竟这般没有福气!”
      李清灵撇撇嘴,心道:虚伪!
      御夫人却是微微一叹:“芸妃可是想要御家出面认下这个媳妇,免了公主的和亲之苦?”
      芸妃垂泪道:“我自是如此做想,只是我自知对不起御家,也不敢提这非分的要求,但求御夫人能看在已故皇后的份上,原谅了澜儿。”
      澜公主这时已全然明白了芸妃的用心,和亲之事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御家出面!
      芸妃不惜把自己生母都给搬了出来,可惜御夫人却未必会给这个面子。
      御夫人叹道:“老四乃是老身的幼子,年近四十才得了他,九死一生险些丧命,故而历来将他视为珍宝,对他宠爱至极。我儿也争气!他十四岁随父上战场,十六岁升为副将,十八岁领兵至今,从未有过败绩,是我御家的骄傲,亦是老身的心头肉。如今他杳无音讯,老身坐如针毡,心中没有一日安平。这等痛楚,芸妃娘娘可能谅解?咳咳咳……”
      李清灵连忙起身来给御夫人抚背顺气:“婆婆,您别说这么多话,身子不好就歇着。”
      御夫人摆摆手,仍是低咳几声:“任何事由……都只有待老四回来再作商议!只要老四回来,老身可以担保公主躲过此劫!”
      话是这么说,可是御风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芸妃沉默了。
      御夫人与李清灵起身告辞。
      ……
      待两人走远了,满心怒火的芸妃抓起面前的茶杯就往澜公主身上砸:“还不起来?!”
      澜公主身子一晃躲开了去,只被溅了数点茶水。
      她一边揉着自己发麻的膝盖,一边偷偷瞥芸妃。刚刚芸妃替自己求情的样子还有点让她感动,这会原形毕露,还是那么凶!
      芸妃啪啪啪把桌子拍得直响,肥嘟嘟的脸上肥肉抖来抖去,指着澜公主破口大骂:“老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在一个劲的给我惹是生非,破烂事替你收拾了一箩筐,要数你做的坏事三天三夜也数不清,我现在是连去找百里的脸都没有了!御夫人向来最是心软,待人和善至极,对人有求必应,偏偏对你的事情半点也不肯松口,要不是你这几年作恶多端,把她惹的如此恼怒……”
      澜公主有种在被机关枪扫射的错觉。
      芸妃叽里咕噜把澜公主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她不知疲倦,愈骂愈凶,愈演愈烈:“你招惹谁不好?去惹了该死的闻人羽!闻人羽那种人是你惹得起的吗?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就晓得给我闯祸!皇甫澜,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管你了!明天我就回南岭去,把彦儿也带走,这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等你远嫁沧澜,一辈子别回来!”
      她似的真的闹了——澜公主像一只猫似的嗖的一声窜到她身边,斟一杯茶递给她,娇声:“芸娘娘,喝茶……”
      芸妃愣了一下,这才觉得话说多了确实是口干,举杯咕噜咕噜喝了茶水。
      澜公主给她捏肩膀:“母妃息怒,澜儿知道,这天底下对我最好最好的人就是母妃,千错万错都是澜儿的错,母妃别气坏了身子。”
      芸妃眼睛一眯:“小蹄子,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澜公主张开双臂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撒娇:“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母妃你真好,能做您的女儿,澜儿很幸福……”
      芸妃哼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下来:“跟谁学的撒娇?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老实交代,是不是百里那小子教你什么了?”
      澜公主黏在她身上,娇滴滴道:“哪有嘛,都是真心话。母妃,您对澜儿的好,澜儿都铭记于心,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从没见过澜公主这么可人的一面,没了平日的颐指气使,变得如平凡人家的女儿一般贴心听话。芸妃心中一软,只觉得什么付出都值得了:“傻孩子,母妃为你做什么不需要你记住,你只要过得好!如今这局面与你大大不利,东太后一心要收回帝都的军权,处处逼害你,母妃只有尽快去南岭请示皇上,凭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兴许还能有转机,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就知道您说不再管澜儿是气话!”澜公主娇俏一笑,“和亲的事情,能让我自己处理吗?”
      芸妃道:“你有什么办法?”
      澜公主道:“那得母妃答应,不论我做什么事,绝不插手。”
      芸妃皱眉道:“你做事,我什么时候插手过?我就怕你冒冒失失,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越弄越糟!”
      “母妃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到处闯祸的女儿了,方才您与御夫人商谈之事,澜儿心中已有解决此事的办法。”澜公主道。
      芸妃道:“你若能解决自然好,你父皇那边……唉,他如今也是手中无权。”
      “不必麻烦父皇。”澜公主道,“阿青——”
      子车青第一时间出现:“公主。”
      澜公主问道:“御家人应该还没出公主府吧?”
      子车青道:“是。应当还在路上,他们入府后没有乘坐车架。”
      澜公主微微一笑:“好!传令下去,关闭府门,将二人带入客房内,好好‘款待’,没有我的命令,严禁踏出客房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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