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繁盛的谷王庙供奉着可以为百姓带来丰收的谷神。对于百姓来说,与其膜拜飘渺不定的神明,不如祈求谷神多赐予些食粮度过一年又一年来的实际。
但是随着道教的盛行,伏羲大神玄武大帝的塑像开始在庙堂里得到极高的尊崇。而像谷神这些名不经传的小神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神坛上立着端坐的谷神雕像,青年男子摸样,面容端俊,发束垂穗玉冠,一身五谷丰登,喜鹊登梅图案的玄色长袍,玉带青履,手中捧着一只装满粮食麦穗的大碗。
曾经鲜艳的漆料已经斑驳,案头前还残留着几根灰败的香烛。到处都是蛛网与灰尘。陈旧的门扉在晚风中吱呀作响,霞光倾泻一地,缕缕余光在蛛丝上闪耀。
谷神细不可闻地叹息,他多么希望还有信徒来看望他一下,哪怕只是路过。然而只有蜈蚣跟潮虫听他唠叨。即便如此他仍然尽自己最大能力保佑着人们粮食丰收,只要听见人们为庆贺丰收而燃放的阵阵爆竹响动,他就觉得那也是为自己而放的。他就可以戳着墙角笑一晚上。
有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闯进来,谷神心中一喜,他忙忙坐正,尽量让自己显得光鲜耀人。然而进来的人却让他大失所望,那是一群道士。他又是叹息一声,决定继续睡觉。他刚刚合上眼就突然感觉一股寒流袭来,逼迫着他从神坛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灰尘纷扬,呛得谷神连连咳嗽,抬头望见道士将他团团围住,一甩红拂尘对准他,嘴里念念有词。
“喂!你们要做什么?!”谷神不解而愤怒。被道士们夺取香火也就算了,如今还遭此待遇真是不甘。
头顶阵阵光芒耀若烈阳,密密麻麻将谷神死死拘押在包围圈中。他由不解愤怒变得恐慌不安,寒冷侵蚀他的身体,而心底却源源不断地涌起炙热的火焰。这些火焰在他渐渐冰冷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痛苦地挠着地面,手指折断,地面烙下深深刻痕。
夜夜孤独,夜夜悲苦,夜夜不甘,夜夜怨恨都随着火焰流转而沸腾。他仰头长啸,幽绿火焰喷薄而出。
妖道们齐齐最后一步,双手结印,变幻咒文。
阵中的谷神已经面无全非,他生出丑陋的角,冰霜的皮肤干裂,流淌出脓水。幽绿的火焰随着他粗重痛苦的呼吸而喷吐。妖道们的咒文化成条条光链束缚住他手脚,脖颈。那些火焰便随之攀附在光链上,成为妖道们启动阵法的能源。
地面几道幽绿色细线迅速连接,勾画。就在最后一段要连接完毕的时候,数点冷光霎间截断了幽绿细线。阵法急促地闪烁光芒,妖道们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粗黑的影子迅猛地甩过来,直接将东北角的妖道劈成肉泥。
闪耀着寒光的青鳞大蟒蛇从庙门口游进来,抽回粗壮的尾巴,使劲甩脱黏在鳞片上的血肉。青蟒不满地嘟囔:“回去要洗澡,回去要洗澡,回去要洗澡……”
“你已经唠叨一路了,陌尘。”染青站在他身后,手一扬,笔锋斜挑,勾画出巨大画阵,繁复的图纹随着流光迅速蔓延。陌尘切了一声,一张嘴咬住画阵,撕裂一角,咀嚼几下突然张嘴喷火。金红火焰呼啸着将扑过来的妖道吞噬。陌尘咧着嘴,吐出信子回头瞪染青:“是辣的,是辣的,是辣的~!”
“我刚收了一只偷吃辣椒的火妖。”染青挑高眉头。
陌尘只顾着吐残存的火星,懒得理他。
失去困束的谷神仰起头,他的怨火被破坏掉的阵法打回来,幽绿的火焰在几近透明的身体里流窜,脓水不断喷涌,他低哑的声音嘶嘶作响,扭曲狰狞的脸刻满痛苦与悲怨:“恨呀,恨呀……”
夜笛抽了抽鼻子:“这是个倒霉孩子,被选来当神柱。”
谷神听见细微的说话声,他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眼睛全白。他尖利的爪子摸索着,嘴里喷吐着火焰,它们飞溅在地上,墙壁上,腐蚀出漆黑的液体。放任他不管的话,很快就会转化成瘟神。到时候一带别说寸草不生,就是人畜也难以存活。
他什么也没想,只想要发泄心中的火焰,那些将他内脏焚烧让他痛苦不堪的火焰。
夜笛拔出腰间的笛子,放在唇,一抹亮丽清雅的音色飞跃而出。悠扬的音律拂过废旧的谷王庙,一路花香鸟语艳丽缤纷。
谷神凝神静听,最初只有轻微的声响弥漫,好似黑夜里一缕光亮,温暖清新。他想要抓住,于是不停地寻觅。他渐渐平静下来,喷吐的火焰稀疏,眼中的白色褪去,模糊的望见门外那一抹流光霞色。
风中有紫藤花香,仿佛还有爆竹惊天霹雳地声响。孩童欢乐地奔跑而过。
啊……好开心啊。谷神呢喃着,冰裂的皮肤慢慢平复,丑陋的犄角缩了回去。身体里无处宣泄的炙热与冰寒被和风细雨化解。他黑发凌乱,垂在苍白的脸侧,猛然间,他瞪大了眼瞳。
一杆漆黑的利剑刺穿他的身躯,血雾弥漫。被烧毁半边的妖道挣扎着将剑刺进谷神后背。借此榨取谷神最后的力量来反击。
陌尘眯起眼睛,他原本见情势毫无悬念,已准备转身离开。他吐出信子,碧瞳精光闪过,贴着地面霎间滑到妖道面前,血盆大口一张,咔嚓咬断他的腰。惨叫声被陌尘吞噬掉,连血带肉。他虽然从不吃垃圾,但今次破例将妖道吃的干干净净。
染青很奇怪,而得到的回答就是“我要这些欺负弱小的糟粕成为我的便便然后全部排泄出去。”
瘫在地上的谷神已经奄奄一息,他隐藏在黑发里的眼睛渐渐黯淡,只有唇边一点迷蒙恍然的笑意。陌尘望望染青,又望望夜笛,这次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陌尘缓缓游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谷神盘旋在自己身体上。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已经失神的谷神瘫软在陌尘身上,发丝垂落,只有微微地呓语飘散:“为什么……”最后一丝生命的火星在他眸里泯灭。
陌尘的碧瞳里弥漫起水雾,他低头轻轻蹭了蹭谷神,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会让荧惑守心发生,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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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突然冒出谷神来,写着写着自己就控制不住,好难过……以后有机会会给你幸福的。现在就权当久违的休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