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陌尘吐着满嘴碎渣。神情极为复杂苦涩。染芷解决掉其他藤蔓之后,落在他身边,看着地上咬断的青黑藤蔓,淡淡问道:“甜吗?”
“挺新鲜的。”作为一向只往嘴里塞东西的主,头一次恨不得连舌头都吐出来,还真是挺新鲜的体验。
悬崖底火光没持续多久,灰烬飞扬,眼前隔了层层灰色纱幔,只隐隐看见野兽健壮魁梧的轮廓在灰尘纱幔中若隐若现。
陌尘终于舒服了些,望望染芷:“原来你还有点用。”
染芷凝神静听着什么,对陌尘的调侃分明慢了片刻才勾起唇角:“脱了衣服我一样有用,要试试吗?”
“敬谢不敏了。”陌尘立马黑脸。不过他不是傻子,染芷眉间的忧色他看出来了,只是漫不经心道:“麻烦解决了,可以撤了。”
“恐怕更麻烦的还没结束。”染芷向前走几步,抚摸着狮头虎茂密柔软的鬃毛,神情里有几分亲昵。
“你有查到什么?”陌尘靠过来,狮头虎金红的眼瞳瞪向他。
“最近鬼市的妖道增加了很多,已经超出鬼市的承载范围。”染芷收敛起艳丽张扬的气场,玉颜凝起淡淡忧色:“我曾追踪他们行动,经常在鬼市西宫与南宫地聚集。杀死过几名妖道,每个死前都嘟囔像是诗词的东西。”
“金曜陨九幽,黄栌逢春枯,季显握红莲,天下无太白。”陌尘灵光一现,念道。
“我想它一定跟妖道和近日异象有关。”
陌尘点点头,捏着下巴思考。
狮头虎有些烦躁,扭动着头颅,喉咙里发出隐隐低吼。染芷眉头微蹙,随即展颜轻笑,对陌尘道:“你还不快回去,小心时间久了被挖坑埋了。”
“不打紧,”陌尘挥挥手,注视着越来越焦躁的狮头虎,它咧开血盆大口,呲这白森森的尖牙。看着就骨头疼。染芷靠着狮头虎,双手一张,轻轻摆动手指:“那要不要投进哥哥我的怀抱里温暖一下啊?”
“我还有要紧事,走了。”陌尘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刚才他就已经探寻好上去的路线。此时足下发力,借着悬崖峭壁的支撑力身形变幻,如风如雪。
“……然后我上来就看见你们了。”陌尘停下话头,发现染青陷入某种沉思中。
“你确定大哥他画出了某种野兽?”
“有什么问题?”
“他是我们家族唯一不能收妖的,亦不能描画。”染青忧心忡忡。陌尘正接过小妖递来的花瓣茶杯,神色惊讶:“你是说我看见的是假货?”不可能啊!那神情那气场,从里到外都透着难以磨灭的墨香气。总不会又是月影事件的翻版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他应该没事。不然玲珑佩一定会有反应。”染青语焉不详。似乎涉及什么秘密。陌尘挑着眉,喝着茶,并没有追根到底。人总会有一两个秘密。
“鬼市西宫南宫是四大佬中的荻原和月漉的地盘,那些妖道是他们暗中操纵的?”陌尘提出假设:“如果没有四大佬之首橘野的认同,恐怕很难聚集这么多妖道在鬼市。”
染青摇摇头,否定了:“我跟橘野大佬打过交道,他不像是这种性情。”
“知人知面难知心,何况他是鬼市大佬,本身非人非鬼非神,谁知道肚子里什么心肠。”
“他想统领三界?”
“也不是不可以。”
“毁灭整个凡间?”
“群魔乱舞,妖孽丛生。”
染青突然发觉自己是在跟一个蛇妖探讨人世存亡问题。心思转念,问道:“三界混沌,你在乎吗?”
“我说在乎能起什么作用,力王狂澜,逆天改命?该来的总会来,不愿意发生的尽力挽救就是了。”陌尘轻轻一笑,眯着眼喝了口茶。
染青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脑袋发热,只是一瞬间很想知道陌尘是如何看待世间的。在他的碧瞳中映射出来的天地是否跟其他人一样?或者有着别样风情?
“这种事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倒是在那之前,不要有个瘸子染青比较好。”陌尘凉凉地来了一句,他下半身化成蛇尾,很是舒服地盘踞在花床上。青翠色鳞片上闪耀着点点红光。
染青凝神晃了一眼,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便起身准备离开。小妖跳过来扶住他,娇丽的眉宇充满不解:“你要去哪?”
“我回王府,总要有个交代。”
“才不要!那个死人害陌尘哥哥!我们不要回那里!”小妖想起萧青言就横眉冷对。
“有些礼数人还是遵守的。你留在这里吧。”染青轻轻推开小妖,瘸着腿就要走。小妖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走,咬了咬牙,嘟着嘴赶上去搀住他。
两人出了陌尘的空间,在推开红漆原木门的瞬间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萧青言明显消沉很多,神色黯淡,看见染青跟小妖又双眼一亮,刚想说什么。就被小妖一连串的指责堵了回去。
“陌尘哥哥现在需要休养,你赶快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小妖呲牙咧嘴。萧青言理亏无话可说,只得邀请染青乘坐马车回府。席间,他不断询问陌尘情况,都被小妖撅了回来。靖王爷讪讪之下,脸色也不太好看,隐忍着不在言语。
还是染青将陌尘近况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听得萧青言更加心事重重,脸似锅底灰。
当晚,银月斜挂,疏星点点。
萧青言徘徊在月光里,眉头紧锁,握着拳头好半天才抬脚往染青暂住的客房走去。
在临近客房的时候,靖王爷听见屋里传来小妖的谆谆劝导:“就喝一口嘛,就一口,没体力怎么能养好伤?你这人真是倔强,喝一口能死啊?张嘴,啊……不许吐!咽下去咽下去,乖哦~”
随后就是染青气急败坏的低斥:“出去!”
萧青言真不敢想象里面的场景,一只妖精强灌驭画一族的当家喝粥,是这世界太疯狂吗?
小妖走出房门,她鼓着腮帮子,负气地甩着衣襟上的流苏穗子,她神情沮丧,对萧青言理也不理地走了。
靖王爷在屋外停顿了下才进屋。
染青坐在床边,绾发未除,外衣未脱,只是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他神色并不好,但看样子没什么生命之忧。他抬头看见萧青言进来,点了点头算是行礼。靖王爷一拱手算是回复。
落座之后,沉默笼罩在屋中。萧青言盯着窗幔出神,染青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翻开手里的书册。
“我听左相说起帝流浆。”好一会萧青言才开口,声音低哑生涩。染青点点头:“没错,王爷府上确实有帝流浆。”
“这个东西对陌尘的伤是不是有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
萧青言心里一动,身子往前探了探:“这个帝流浆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爷到底想问什么?”
“本王是说除了帝流浆还有什么可以治愈伤病?”萧青言有些迟疑地问。
“东西到是有,只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染青大人但说无妨。”
画师轻轻一笑,盯着萧青言说道:“它在鬼市。”
萧青言一震,沉默了片刻握拳道:“我去。”
“就算是王爷,到那也是有去无回。”
“我想试试,因为我的缘故陌尘受到伤害,我想知道找到可以对他有帮助的东西,弥补我的过失。”天凤靖王爷言辞凿凿,神情坚毅。
“你也看见了,我暂时无法进去。”
“这……只要到达那里就好,剩下的我自己寻找。”
“也不是不行,送你进入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接下来一切凭你肉体凡身,生死难料。王爷你仍是执意要去?”
“不去不就完全没可能吗?去总有一丝希望。”萧青言扬了扬头:“做错事情就要补偿,天经地义。”
“好!”染青一拍手,几张描画着诡异图案的纸张飞出来,他随手捏起一张,一甩,一道白光扑入萧青言胸口:“常人是受不了鬼瘴气的,我将鬼画封进你体内,可以替你抵消大半,在拿上几道灵符,就没大碍。”
萧青言摸摸胸口,笑道:“多谢!”
“别高兴的太早,鬼画超出三个时辰便会因吸收瘴气太多而不受我控制,破胸而出,到时候你全身心肺都是它的美食。”
“我记住了。”
“至于你要找的东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