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陌尘睁开眼,碧翠光彩流转,金蛇银蟒风驰电掣将最后一丝黑暗驱逐消散。
周围渐渐显现出北殿的雕梁画栋,月色透过绵云洒下来,陌尘吐口气,弹弹衣袖上的灰尘。左右张望,便看见夜笛踩着妖道正揪他的头发玩,而一旁萧青言趴在石柱旁似乎在呕吐。
陌尘连忙上前,满脸关心:“你没事吧?哪受伤了?”
萧青言抬头想说什么,偏偏胃部不适一阵阵涌上来,恶心感捏住他的喉咙,让他所有话都憋了回去。夜笛一屁股坐到妖道身上,嘿嘿直笑:“当然是吃了好吃的。”
“什么?”对于吃的陌尘很敏感,不过看萧青言的模样可没有吃到美味的感觉。
干呕了半天的萧青言终于直起腰,顺了顺气,神色复杂地指了指地上。陌尘一瞧,只见妖道身旁滚落着半片血粼粼的耳朵。他砸吧砸吧嘴,胃里也涌起阵阵恶心,他回望萧青言:“你咬的?”
靖王爷捂着胃点点头,已经看都不想看一眼那半片耳朵。陌尘用力一拍他的背,出言安慰:“没事,没事,我曾经生吃过十二条蛟鳝,连皮带鳞……”他不说还好,一说萧青言刚平复下去的胃痛又涌上来,指着陌尘连瞪好几眼也没说出话来。
夜笛哈哈大笑,陌尘指责他只会看热闹,鬼市四大佬胡搅蛮缠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看戏看的很欢乐,直到妖道吃痛将萧青言压倒在地才上前帮手。
“从三千里外就能听见公子你们吵闹。”屋脊上传来一道沉静的男声。小九纵身落下,随后桦溟飘然而至。
其他宫殿也同北殿一样,结界陷阱不少,妖道鬼怪清理一堆,却没找到元凶。染青为了查探更清楚,前往后殿,小九便找自家公子商量一声,顺道遇上了桦溟。众人也决定要彻查到底,临走之前,陌尘回头望见还有几根石柱屹立在花圃上,它们附着邪气,为避免再被歹人利用。陌尘右掌前伸,一波红光荡开,流水般的图腾间闪过坎离二字。水火交融,霎间将残留的石柱摧毁。
桦溟微微一愣,凝神细看,陌尘已经拍拍手往这边走来。陌尘与陷入思索的桦溟擦身而过,跟小九还有萧青言说着什么。突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蓦然回头,就见小九已经挡在他身前,将桦溟的紫符拦下。
陌尘皱了皱眉:“干嘛?”
桦溟收手,眉间神色变幻,似乎很纠结要如何开口,看的陌尘心头火气,转身要走。桦溟出声喊道:“陌尘,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陌尘摊开手。
“别玩文字游戏好吗,你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八卦?”
“谁要跟你玩,我陌尘正宗青花大蟒,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背景,东海龙王是我爹。”陌尘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不过我爹是我爹,我就是蛇妖,你想怎样?再打一场?”
桦溟摇摇头,没说话,显然他很有顾虑。有些事情纷纷扰扰,需要理清。就在他们纠结不清的时候,一只轻盈的蛱蝶翩翩飞舞,带着点点银沙落到陌尘肩膀上。
蛱蝶轻颤着羽翼,似乎在轻轻细语。陌尘神色一凝,细细倾听。片刻一抬头说道:“我要回去,橘野出事了。你们继续。”他说完一勾萧青言衣领,飞上了屋脊。
“怎么了?”萧青言已经被勾着衣领飞已经习惯了,处事不惊。
“小妖刚才送信来说,橘野被坏人劫走了。真是会找麻烦。”陌尘满脸郁结。萧青言沉默了下,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是龙王的儿子?陌尘你是龙?”
陌尘闻言笑了笑,眼神了有些许寂寥:“是养子。我亲爹娘去世,后来兄弟姐妹也都死掉,我守着他们的子女,子女的子女很久,一批批死去就只有我还活着,后来活的年头久了也通了些灵性,便四处周游。有一次实在饿得难受就溜进观音庙里偷吃贡品,结果被上前求子的龙王夫妇看见,他们当下认为这是天意,便收了我做养子。”
萧青言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一连重复数遍,才貌似漫不经心道:“那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目前还很好玩。”
“哦。”萧青言停顿片刻,又突然想起别的事情:“对了,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小妖说橘野病发,既然他身上的璎珞是孔雀明王赐给的,那说不定你这个孔雀明王后裔能起些作用。”
“希望我能有用。”萧青言喃喃自语。对于始终帮不上什么忙的自己他感到疲倦厌烦。陌尘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可是堂堂天凤王朝的王爷,别这些丧气。”
萧青言感激地回应一笑,却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他刚要跟陌尘说,就觉得一股强大拉力将他拖拽向地面。
王府里小童惶恐不安地跑来跑去,任凭小妖如何劝慰都不能遏制他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院中的石榴树终于看的头晕,抖动着枝桠说话:“哎呦喂,我说两位能不能别跳来跳去了,看的我头晕哇……”
一道青光自天际落下,陌尘拽着萧青言刚刚落地,小童就一跃窜过去,抓住陌尘的衣襟使劲摇晃:“你一定要救救大佬啊!一定要啊!大佬他他……”陌尘使劲将自己的衣襟从小童的蹂躏中解救出来:“你不放手我可救不了他。”
果然,小童立马缩手,乖巧地站立一旁,只是满脸忧色焦急却难以掩饰。
“劫持者认识吗?”
“认识,认识!是鬼市二大佬南王!”
“你认识路对不对?”
“对,对!我认识,我认识!”
“好,你带路,我们走。”
小童一听,精神百倍,一窜三丈高。引着陌尘他们奔向连接着鬼市的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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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的帐幔如云纱笼罩在龙牙床上,室内角落里放着八角鎏金香炉,淡淡的清香烟雾袅袅升腾。淡金色团花床褥上铺陈着黛紫色长发,随着发丝轻轻抚开,露出银月般柔美清俊的侧脸,即便是在沉眠中,细眉仍凝聚着淡淡阴郁。
“南王大佬!您要的东西。”仆从突然出现,手里捧着宽大的剑匣。
正在床榻前,俯身撩开床上人发丝的南王猛地松手,转身不怒自威,吓得仆从手一哆嗦差点摔了托盘。战战兢兢地将东西放好,就想要退下。
“站住。”南王的声音很好听也很阴冷。
仆从立刻不敢动了,抖着腿立在原地。南王缓缓走到桌前,轻轻将剑匣打开。从中取出一杆剑。它通体血红,护腕处呈月牙般弧度,双刃剑锋镂刻着古朴的图腾,南王轻轻抚摸着剑锋上的图案,像是纷飞的鸟羽。他目光缠绵,似乎在看自己心上人优美的身躯:“翱翔天宇为什么要落到地上来,那只能等死。”
他看似随意地一甩手,凌烈剑气自剑锋荡开,生生将还呆立原地的仆从截成两半。血肉肚肠流淌一地。南王露出满意的微笑,目光始终都在血剑上。他又一挥手,这次剑锋对准了躺在床上的人。
鬼市大佬橘野。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