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是霍墨白和太后给的,据说是霍墨白暗中培养的暗卫,身手极佳,用来保护林黛玉。每个暗卫都有代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第一眼瞧见她时,她一袭黑衣,冷漠无双,林黛玉便起名简如。
简如做事利索,平时只服从林黛玉的命令,倒是多了一层保护。
回到荣国府的当日,先去向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请了安,林黛玉照常回了清凝阁,探春翌日来探望,提起了史湘云来荣国府一事。
林黛玉忽然想起前世湘云也是正月来的贾府,这才明白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湘云已经来了荣国府。
“这个史妹妹可是有趣的紧,老太太可喜欢着呢。”探春笑道。
林黛玉合上手中古朴的书籍,缓缓起身,道:“老太太喜欢孙女,又是娘家来的,自然多喜欢些。”
“可不是呢,”探春叹息道,“可惜史妹妹可怜,自小没了爹妈。”
其实探春所叹的何止是史湘云自幼丧父母,还有侯门深闺,哪有外人看来风光呢?
“侯门深闺,自然不必外头心思简单,三姐姐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林黛玉移步到书桌前,拾起毛笔,轻轻沾了一点墨汁。
“可惜,我们身处其中,能保自身已是大幸,何况别人?”探春苦笑。豪门深怨,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切确体会。“林妹妹前些日子与史妹妹攀谈,可有何感触?”
手中的笔一颤,她抬眸,淡淡吐出那几个字,“可惜了。”
※※
转眼便是宝钗的及笄生辰,贾母吩咐了众人好好为她办个生辰。
到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前,定昏之余,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
宝钗都一一按照贾母的喜好说了,贾母更加欢悦,笑道,“宝丫头可是贤惠,来日不知谁有幸能娶回去当妻,可是前世积德!”
宝钗只笑笑,眼神有些羞涩,“老太太尽拿我开玩笑!”
王夫人眼角闪过一丝得意,继而应和道,“老太太可未曾拿你玩笑,只事实如此罢。”
“宝丫头害羞,妹子你便别取笑她了。”薛姨妈口头应承着,心下不觉喜气,“姑娘家再好将来嫁去也是别人的,那比得上宝兄弟好。”
……
林黛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医籍》,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至上酒席时,贾母又命宝钗点。
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宝玉道:“只好点这些戏。”
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哪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得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得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
闻言,宝钗心下微微得意,笑道,“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了,喜得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宝姐姐确实博学!”
凤姐儿忽然道:“老太太,你瞧,上面那个小旦可像谁?”
众人都心下都明白了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仿佛没有听见,只继续看着书。心中冷笑道,果真与前世分毫不差!愚蠢!真当自己是前世天真无知的林黛玉么!
史湘云笑嘻嘻道:“我知道,像林姐姐!”
宝玉、探春等人忙向史湘云使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史湘云哪里懂得这些?蹭上去拉着林黛玉的手,撒娇道,“是不是嘛,林姐姐?”
林黛玉淡淡睨了一眼上面唱戏的龄官,轻声道,“是与我有些相似。”
“我就是说嘛!”史湘云炫耀似的撇头向众人抛去一抹得意,众人在心底不由赞叹:这林姑娘真真是能忍的,就连史湘云这般说她,竟也能忍下来。
“话虽如此,可林妹妹终究不是一介优伶可比的。”宝钗温婉笑道,却似在刻意提醒着什么。心下一阵冷笑,她薛宝钗到哪里不是高人一等,无非就是皇商出身比她林黛玉低一等,却要处处受人摆布,时时伪装出一副大家闺秀来讨取贾府众人的欢心,可林黛玉却仗着自己是贾母的嫡亲外孙女,到哪里都受人敬仰,就连现在林如海去世,一介孤女没了依靠也备受贾母怜惜,她自是不甘!如今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好好羞辱她一番,她自然乐在其中。
史湘云撇撇嘴,似是不认同她说的话。
气氛顿时尴尬。
“人有相似,却无神似。”林黛玉视线并未离开手中的书籍,缓缓道,“样貌是父母赐予的,不论好不好都是父母的恩赐,可人的心性却是自己的,若是因为父母为给自己带来好相貌或是良好的出身而埋怨,岂非忘恩负义?”
宝钗面色一僵,她这分明是在说自己,她薛宝钗又岂会听不出来?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她咬咬牙,强颜欢笑:“林妹妹果真是聪慧的。”
简如眼神一冷,一道寒光转瞬即逝。
“老太太——”
正说着,一小厮匆匆走来,面带喜色,行了一个大礼。
“下贱东西,没瞧见老太太正看着戏吗?”凤姐厉声喝道。
小厮忙磕了两个头,道,“老太太恕罪,实是因为奴才欢喜过了头,赶着向太太、老太太报喜,方才打扰了老太太。”
“哦?是何喜事?”贾母来了兴致。
“老太太,今儿元妃娘娘口谕,说是省亲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宝二爷与众位姑娘们住进去,这是一喜。”
“一喜?”
“正是呢。更喜的是,太后道前些日子元妃娘娘代她执掌后宫有功,以后便暂由元妃娘娘执掌凤印,管理后宫,这可是大喜事!”
闻言,林黛玉眉头微蹙,旋即又平复下来。
众人喜从天降,贾母、王夫人等人更甚,忙吩咐身边的嬷嬷待下去赏喜钱。
“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这可是大喜事!”凤姐见状,忙上前殷勤道,“娘娘得此殊荣,以后在后宫中可就有了一份保障了。”
王夫人自然更是欢喜,元春虽由贾母带大,但自己好歹是元妃的生母,以后的好处自然也就少不了,有了元春这份保障,看以后贾府上下还有谁敢不让她三分?
众人贺喜,薛姨妈、宝钗等人与贾家结亲的念头自然也就更深了一层,薛姨妈笑道:“元妃娘娘争气,老太太和姐姐自然也就安心了。”
侧目看着眼前的情景,林黛玉暗自冷笑,喜事?荣耀?这份荣耀,恐怕也只能加剧荣国府的灭亡。站的高,跌的惨,不知这贾府中的人可明白?何况……这一世已发生了许多变数,恐怕宁荣府败落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要说起来,今儿可是三喜临门了。”凤姐笑道,言谈间不乏讨好王夫人之意。
王夫人会意,笑道:“宝丫头真真是我们的福星,及笄之年就为我们贾家带来喜庆,可是福星转世么?”
宝钗双颊微微泛红,看起来愈发动人,“姨母就知道取笑钗儿。”
贾母见状,心中却早已了然。这番话看似无意,实则是王夫人在众人面前会意宝钗的好,正巧了与这些日子下人们闹的“金玉良缘”碰上了,王夫人不过是想通过拉拢自家侄女巩固自己在贾府的地位罢了和管制住宝玉的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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