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轩听了他的话,蓦然停止了暴走,倚着栏杆仰天长啸。
魏延瞥了他一眼,讥讽到:“受刺激过度,竟然疯了。一想到本相从前把你当成对手,就感到面上无光啊。”
柳文轩顿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他扭头朝着魏相,声音犹若鬼魅。
“魏延,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有人,把你拖进地狱的深渊!”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仿佛不可动摇的事实,眼里隐含嘲讽,好像已经能看到魏延爬在地上苦苦挣扎的表情。
魏延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的预言吓到了一样,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但是转念一想,他如今身为阶下囚,不久之后便要处斩,还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恐吓他罢了。
这么一想,他又壮起了胆,走到铁栏前,捏着柳文轩的下巴:“柳大人不会是以为自己还有的救吧?须知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美德!”
柳文轩闪电出手,想要抓住魏延伸过来的手。可是却被他识破意图,早早地将胳膊收了回去。
他暗道可惜,差点就可以抓到他的尾巴。若是他日咸鱼翻身,他绝对会狠狠地暴打他一顿。
“柳老弟就别白费功夫了,事情已成定局,没人会来救你的!”
魏延笃定的说。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人最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本相不跟你磨嘴皮子,和你不同,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呢!”
按着狱卒的话摇了摇墙上悬挂的铃铛,果然如他所言不消片刻就有人前来迎接。从魏延手里接过灯笼,打在前头带路。
“宰相,我只提醒你一句话。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今天这番话并非虚张声势。”
柳文轩临着铁栏坐在铺有茅草的地板上,翘着二郎腿对魏延说。
他的话经过了回廊的扩散,在监狱里不断地回响,几道回音重叠在一起,致使音量像扩大了数十倍一样震得人耳朵疼。
可是魏延已经走远了,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提醒,就不得而知了。
好不容易出了那片黑暗,走到阳光底下的时候魏延还有些不适应,手捂着头顶的天空,眯着眼睛看不清道路。模糊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他们按原路折返回到了夫人等待的郊外。
“今天的事情若是谣传出去……”魏延转头,表情很是严肃。
“小人明白。”狱卒朝他做了个揖,闭上了双眼。
充耳不闻?不错,比牢里的男人聪明。
他喜欢聪明人,至少比不分轻重忤逆他的笨蛋来的强。
沿路都有士兵把守,警备万全,柳文轩只怕是插翅也难飞!
呵,他不会轻易杀掉他的。他要让他饱尝痛苦和屈辱,彻底后悔同他作对的事!
魏延面带胜利的微笑,和前来迎接的夫人一起,乘坐马车踏上归途。
一路上,他脑中浮起柳文轩最后的那句话,不知怎的,那句话萦绕在他的脑海,不断地回响,回响,声音越来越大,头快要炸了。
难道真如他所说,他的面前,即将迎来新的对手?
而且,还是个会把他推下政坛的,宿命中的克星!
回到相府的时候,魏延因为头痛的厉害而无法单独行走,不得不由夫人搀扶着。
在下人眼里,还以为她们去野外郊游了一番,感情大有增进呢!
吴宇飞恰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魏延经过走廊,便出声唤他。可他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从他眼前略过去了。
吴宇飞心下疑惑,但见魏延一脸的凝重,便识相的没有凑过去掺和。
可到底是什么事能把权倾朝野的宰相给难成这样?抓抓他乱糟糟的金发,吴宇飞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宫。
伸手不见五指的御书房,依旧漆黑一片。只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人影。
紫吴的手碰到了砚台,却没有触及墨石。稍作沉思,突然抬首望向房间里最为阴暗的角落。
“你回到朕身边,也就代表,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啰?”
他默默地研着磨,仿佛对着微薄的空气说话。
半晌,角落里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对着紫吴的背部单膝下跪。
“臣回来的晚,让皇上受委屈了。”
说罢,像是谢罪似的,头深深地按到地上,等待着紫吴的迁怒。
紫吴离开砚台,走到窗户边上,掀起窗帘一角,窥伺着林间的蝙蝠,淡笑道:“没关系,朕忍了十八年,不在乎多这么几天。”
窗帘从指间滑落,房间回归黑暗。
“倒是,朕吩咐你办的那件事,应该办妥了吧。否则以你的性格,定不会半途而废。”
他微笑着扶他起来,像对待老朋友那般亲昵。
他瞒着魏相悄悄进行的计划,甚至连柳文轩都当了牺牲品,只为不让魏延察觉到异样,多为他争取点时间。十八年,他卧薪尝胆,积蓄实力,为的就是这个计划。这关系到他的自由,国家的未来,以及紫菱的幸福!
所以,他绝对不容许计划失败!
黑影虽然站起来了,头依然垂的很低,仿佛做了对不起紫吴的事情一样。
“人是找到了,可是只有两个。。。。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他作势又要跪下,却被紫吴拦住了。
“两个…,是有点少。但是你挑选出来的,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这一点,朕放心。”
人影很感动的样子,望着摇曳烛光中紫吴英俊的笑脸。
科举。
魏延那只老狐狸,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在科举中做手脚吧……
天香客栈。
晴儿对着满桌美食,只能看不能吃,可怜巴巴地瞅着静姝。
静姝拿筷子敲一下她伸向鸡腿的手,严厉又略带担心地说:“小姐他们还没回来,等人齐了才能开饭。”
晴儿揉揉发红的手指,吞了吞口水,继续发呆。
皇城外的城墙上,贴着明黄色的皇榜。上头密密麻麻是黑色的娟秀小字,夕颜玩味地读着布告上面的内容。
“瑾儿,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都称一年正中央的这个时期为‘黑色七月’吗?”
苏瑾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天真地回答:“因为伏暑快到了啊,大家晒的眼前发黑,所以才叫‘黑色七月’嘛!”
夕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的思想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抚着苏瑾的头,夕颜指着布告上那两个着重加粗的大字说道:
“七月啊,是读书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金榜题名时。入朝为官,是所有人的梦想啊!”
唯有朝廷,才是实现抱负的绝佳场所,能够让各种各样的人施展才华,共同维持国家的繁荣昌盛。
苏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神还是有点疑惑。
突然,夕颜的脑中灵光一闪,她死死地盯着那张布告,良久没有做声。
或许,行得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