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步步你走了狗屎运,这个亲成得好,要是我也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我也嫁了。又不要你三从四德,又不要高堂等你早晚请安,成了亲和没成亲有什么区别?”千予下巴靠在步步的肩膀上,说不出的嫉妒,风圣城出征,柳尚书估计着风圣城没有个一年两年回不来,这几日受了步步那盛大的婚事刺激,天天想着千予的婚事。
“风圣城不是警告你爹过了,他还敢向你逼亲?”
千予双手高举,一脸的绝望:“哪啊,他天天跪在我娘的灵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负了她,现在我一大把年纪还嫁不出去,一定是他造的孽,求我娘把他带走呢。”
绝!步步忍不住笑出声来,千予白了她一眼:“人家这里烦得要死,你还笑!”
“你不理不就成了?”
“说得容易,有个人天天在你面前咳嗽,说自己活不了多久,连外孙儿也没福抱上,从早念到晚,一天念上一百五百遍,你试试?”恨归恨,毕竟是自己亲爹,千予还是要顾忌几分的,再说了--真是被唠叨烦了啊啊啊啊!
但真说起来,千予比步步大两岁,大尊国平民十二岁成亲比比皆是,十四岁像步步那样的年龄成亲是刚好,十八岁上还嫁不出去的话,那就成了老姑娘,一家人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也难怪柳尚书这么急得挠心挠肝,眼下千予已经算是有点危险的年龄了。
步步嗯了一声,在思忖要不要提起柳默,千予却自己先提了起来:“最主要的是,我还没有忘了他。”
“千予!”
“我不能忘了啊,不管他对天下犯下多大的罪,他对我是好的,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只有他陪在我的身边,没有他,我怎么度过我娘去世时的那段日子,我怎么在阴险的姨娘们手里活到今日!步步,我不信你真能忘了风圣城,哪怕他真负了你,你恨他,可是你一定忘不了他!”
步步不干了:“别提他啦。”
两人正坐在郊外的“望日”别苑花园里,这所别苑原来是当地一户风雅的有钱人所建,以风景清幽闻名并深受文人骚客喜爱,便索性开放来作百姓游园之用,园里分为四苑,以四季为名,春有‘铺金苑’,遍种迎春花,春日来时迎春花开似撒金,蔚为壮观,与别处一片嫩绿不同;夏有‘瑰玉苑’,蔷薇玫瑰叠叠连连直开到九、十月;秋有“槿思苑”,满园木槿异色纷呈,美不胜收;冬有‘茶归苑’,各色山茶雍容大度,更是京城一绝。
有好事文人将每苑第二个字连起来读便成了“金玉思归”,归者,嫁娶回家也,寓意吉祥,于是望日别苑便成了男男女女相会或相亲之所,很受京中人喜欢,眼下里,满眼秋芙蓉开得极是灿烂,娇艳欲滴,素来春赏桃花夏赏荷,秋赏菊英冬赏梅,望日别苑独出心裁,栽植花种与花园设计与众不同,令人眼前一亮,直称新奇雅丽,步步最喜望日别苑的与众不同,特邀千予前来赏玩。
正说着,那边小桥上走来一队声势浩大的队伍,他们一来,这槿思苑的游人顿时被驱散了许多,看样子有把整个槿思园霸占的意思,因为有几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朝步步她们所在的亭子走来。
“狗仗人势。”千予瞥了一眼道。
“公主驾到,快滚出去!”那个人一看就是狗仗人势的代言人,步步她们今天穿得虽不算华丽,却也不能小看,不过看样子那个人丝毫没放在眼里。
步步和千予依旧自在地谈天,没理他。
“你们两个死了吗?”那人大吼。
千予挖了挖耳朵问步步:“有没有听到什么狗汪汪叫?吵死了。”
步步已经认出那官爷来历,答道:“听到了,是只黑皮狗。”
那官爷身上穿的是公主府有品级的制服,一身黑色绸缎衣裳,京里人都是有眼色的,对品级服制清楚得很,谁敢惹他,就是一般官员看到他们也不愿多沾惹,没想到今天被两个年轻女子挖苦蔑视,大怒之下上前来抓人,步步离他比较近,他一手扯住步步的手臂就要往外面的池塘里扔,步步反手巧劲一甩,倒把他给重重丢到池子里喂鱼。
这下子闹得大了,有人便报到公主那里,玳妍公主不相信有人敢在京城给她脸色看,叱道:“没用的东西,直接把人抓回公主府问个犯上之罪就是了,有什么好问的!”
“谁犯上啊?”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两名侍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玳妍公主看了一眼来人,登时眼里要冒出火来。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三王妃!怎么,都成了亲还不安分,又来这里想着怎么勾搭男人?”
步步摇头惋惜不已,没想到天御国的公主说话这么没素质, 和街头泼妇也没有什么区别。
“勾搭没勾搭,是我夫君的事,这就与公主无关了。”
“当然与我无关,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
步步歪着头无辜地道:“刚才看到一只狗乱咬人,把游人都吓跑了,我来看看狗的主人长什么样,没想到巧遇公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京城再大一不小心也总要见面的嘛。”
“京城大?哈!真是笑掉人大牙了,连我天御京城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这也能叫大?没见识也就算了,好心提醒你千万别到外面说,不然笑掉人大牙。”玳妍公主冷言道。
步步看着满园木槿道:“这里真美,让我想起初见公主时的样子,那时的公主比它们更美,是一朵牡丹,不用刻意相争,她就自然有一种牡丹的气质,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唉……”
她欲言又止,偏又不说,可是不说即是说,听的人能完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玳妍本来就是一见她就生气,现在更加怒火中烧,恨得牙紧,这要是在天御,她马上就要下令斩了她!
她是恨极了步步,风圣城出征,她怀着满腔热血,怀着少女送心爱情郎上战场的激动与不舍来送他,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能接近过他,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威风凛凛,似乎胸中装着乾坤万物般胸有成竹,她是又激动又失望,因为他没有看她一眼,却频频往翩府的凉棚那儿望,好吧,也许是距离太远,他看不见她特意布置得极其醒目的仪仗和凉棚,但是她派人送去的平安符却被退了回去,那随从有礼地道:“将军谢公主美意,但是戎甲在身,佩戴不便,请公主收回!”
那是她在庙里跪了两天两夜才求来的平安符啊!
他与她,空有订婚名义,却没有半点订婚的事实。
她能给他的好处很多,可是他却表现得可有可无,她知道自己要是争气的话,就该断然找皇上说清楚,另择佳婿,大尊国皇帝也必然同意,毕竟风圣城的能力太过出众,要是让他成了天御国的驸马,谁知道会不会反咬一口,身为公主,这种政治敏感是基本生存条件,然而没有了风圣城她能嫁谁呢?
放眼看去,大尊国上下谁比风圣城更英俊才干?
她放在天御国的耳目近来给她一个消息,在国内,父皇身体日益衰弱,只怕撑不了多久,几位皇兄皇姐明里暗里斗得死去活来,十一皇兄,十四皇姐,二十皇兄“不幸在一次赛马中死于意外”,按这个趋势,只怕用不了多久,刺杀自己的人也要到大尊了,她看似生在无上的富贵中,谁会知道她是踩在时刻可能爆发的火山之上?
她的心真是如油煎啊,一边是她的雄心壮志,一边是她的儿女柔情,千山万壑千丝万缕,把她整个人割得如要粉身碎骨一般!
越是如此她越恨幸福的人,好比如翩步步这一类!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回答道:“人总是会变的,当初第一次见到步步你,可不也是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如今,啧啧……”
一身侍二男啊,众人都听得也懂她的意思。
可惜,这种话别的女子听了可能会气得要发狂,名分攸关的事嘛,但是步步听来却是轻风过耳,毫发无伤。
步步转头看了看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园子,游人都已经被驱逐得差不多了,就剩她和千予二人,便拉着千予要走,走了两步又回道道:“风圣城以前说他最讨厌仗势欺人的行为,常说只有无能者才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有能者江山在握,大人行大事,怎么会与小民争小乐,公主你听他说过没有?”
“哼!”这句话效果太好了,玳妍公主的脸变了又变,红了又白,假装又观赏了一会木槿便带着人匆匆离去,千予审视地抓着步步的脸道,步步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拍开她的手道:“干什么?”
“你还说要忘了他?他的一句话你会记这么牢?”千予一脸的逼供奸相:“从实招来!”
步步白了她一眼:“神经,我哄她的,不这么说,咱们今天都要在园子里看她的脸色,她没法逼走我,可是我也不想看她的脸在面前晃。”
果然被步步这么一说,玳妍公主不久便匆匆率人离去,她也怕京中有风圣城的耳目,传到皇帝耳中她不怕,传到风圣城耳中,更增加了他对自己的反感那是大大糟糕。
有的木槿品种可以食用嫩叶,大部分的木槿花也都能入菜,园中有一家“三色食馆”,专门用木槿叶,木槿花入肴,色香皆美,步步和千予着实享受了一番,直到熠泽下了朝,也来到槿思苑,与她们同享了一番花馔,临走又带走几盒花糕回府,预备晚间当宵夜。
“玩得开心么?”把千予送回府,两人同归,熠泽自然地把步步揽在胸前,步步笑着点点头,又把今天遇到玳妍公主的事说了一遍。
熠泽漫不经心地道:“这位玳妍公主对圣城可是一往情深,难怪看到你就跟长了刺似的。”
“她刺错人了,我现在名花有主,跟风圣城已经没瓜葛。”
熠泽心情乍然大好,专注地看着步步的眼睛:“当真?”
“比珍珠还真!”步步随口道。
说到珍珠,熠泽啊了一声,不安地对着步步道:“为夫有一件事要向夫人坦白,主动投案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减刑,罪当几盒年糕?”
步步哈哈大笑,她曾给熠泽讲了个笑话,某人惧妻,有一天他嘴馋偷吃了妻子的一盒年糕,妻子罚他跪到三更,他觉得自己命不好,于是去算命,算命的问:“先生贵庚呀?”他说:“跪到三更。”算命的解释道:“我是问你年高呀?”他说:“您算得真准,就是偷吃了年糕才跪到三更。”算命的急了,说:“我是问你岁数几何?”他不高兴地说:“我敢偷吃几盒?当然只有一盒!”
“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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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喜欢怕老婆的男人,“因爱才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