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问你们口令是什么,回答我!”这个人没那么好唬弄,目光越来越怀疑,远处的声音越来越响,步步听到有人在说水鬼,红鬼那几个人去提人,现在全不见了踪影。
看来他们已经在找人了。
再不走,后面人上来,她手里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般江湖人士也就算了,可是这些人中间非但有会武之人,而且她所见之人似乎个个武功不凡,想来这里是个总舵,是以高手云集,自己独身闯出已经不易,更何况还有个累赘在手?
“口令就是……”步步低下声音,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那人没听清楚,不由得靠近前来道:“你说什么?”
这在这时,步步抬眼朝他欢快一笑:“口令就是--你死期到了!”
这是女子声音!那人正要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步步极其敏捷地以手肘撞他的咽喉,这一其势极猛,那人未及反应过来已经撞断了咽管,倒地毙气!
步步当然可以选择掐死他,可是手力毕竟不及肘力,等到她掐死那人时,只怕前来搜寻她们的人又近了几分,况且这天魔教之人哪个身上没几条人命?死了也不算冤,只是看得玳妍公主更加簌簌发抖,不知道这个在她看来有些傻气的步步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在她看来,步步反正武功比较高,完全可以把人弄晕嘛,她倒是没有想过万一人晕而复苏,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步步瞥了一眼鬼面后露出强烈不满目光的玳妍公主,淡淡地道:“你可以选择自己逃跑。”
玳妍公主头摇得水鸭上岸,她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步步不再说话,拉着她的手一路疾奔,玳妍公主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步步对她没有半丝客气,玳妍公主不是头撞到墙上,就是脚踢到墙,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她在这里遇上步步是侥幸呢,还是更加不幸了。
“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终于玳妍公主一扔步步的手,跪倒在地无力地道。
“不行,跑不动也得跑,不然他们就找上来了!”步步焦急地把她硬扯起来,层层地下甬道中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叫着那两个女子不见了,声音开始轰动起来,从远远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嘈杂。
玳妍公主那是彻底的娇养出来的千金贵体,她是真的跑不动了,步步不敢怠慢,真要把玳妍公主抛下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于是抓起玳妍公主的手往她印象中的来路上疾奔,如果她运气好,可以在后面追兵赶来之时杀掉前面的守门人,逃到地面上去!
当在御章宫被几个鬼面人攻击之时,她就发现这些人身手极高,由于不知道风圣城在哪里,所以她只能假装中了迷药体力全失而昏迷,她的示弱果然让这些鬼面人失去了警惕,没有蒙上她的眼睛,所以来的路上地下世界的一切她都在暗记中。
看来这些人虽然打探到了宫中的路,但是却并不清楚步步的底细,否则不会对步步如此放心,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京城中人谁不知道步步的大名和一手扬鞭怒打路人的野蛮行径?那为什么会不知道步步身有武功一事?为什么又对皇宫如此熟悉,能在不惊动宫中守卫的情况下撤退得这般迅速利落,连风圣城都着了道?
许多的疑惑在脑中盘旋,不等她想清楚,前面出现了一大批鬼面人,似乎早就知道步步要逃走一般拦住了她的路,要她把面具摘下来,这一次的人来势汹汹,步步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只是离门口只差几个拐弯了,现在被这样挡在这里,她越不甘心。
“竟敢要我摘面具,难道你们把教规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大胆!”她索性厉声斥责道。
她的态度倒让鬼面人愣了一下,看来有些迟疑了,步步早看出在这里人人戴着面具不可随意摘下来,便趁热打铁道:“这件事我一定要禀告青铜王,今天早上青铜王正对我说如今教中兄弟们精神日益疲散,看来过惯了好日子,竟然把不把教规放在眼里,我们奉青铜王之命要出去,你们让开!”
为首之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却仍旧不放开,只道:“这件事我自然会向青铜王告罪,只是现在有人禀报说牢里跑了两个要献祭的女子,所以不得不谨慎,你不摘面具也没有什么,跟我到青铜王那里走一趟吧!”
为首之人虽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和面具,但是步步注意到这个人的面具虽然也是黑色,可是眉心位置却有一颗怒目而睁的眼睛,突然想起刚才被杀的那个人,似乎他的面具也是雕有眼睛,那个自称“本座”,看来这个人的地位也不低。
她把头高傲一扬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们奉青铜王之命要出去办事,赶时间!你们要是误了我的事,青铜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个责任我是不会负的,你要查自己去找青铜王!我只能在这里等!快点,你们就等着干什么,难道要误我的事吗?”
“亲自去请问青铜王倒也不必了,不过你既然说是奉青铜王之命,有何凭证,令牌可有?”为首之人笑意不减,不疾不徐地问。
屁个令牌,令牌是没有,公主有一个你要不要?步步在心中腹骂,摇头道:“没有令牌,我们出门办事,凭的是一腔热血,万一落入敌手,那是万死不辞,宁死不屈,绝不能给敌人留下一点我教的线索!”
为首之人的眼睛不动深色地笑了一笑,他挥挥手,命人让开一条路:“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敢打搅你了,快去吧。”
就这样?
步步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一个人忙道:“情鬼王,这两个人明显很可疑!”
说话这个也还算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女子目光躲闪,还有发抖,任谁都觉得不对劲。
那人摆摆手道:“这事一会再说,你们快走吧。”
天下掉下个情鬼王,她再不走就是呆鬼头了,步步拉起玳妍就往门口跑,情鬼王突然在后面道:“对了,这个时候出去,外面有兄弟正在巡逻,你要是需要帮忙,那个衣服上有一个烧焦的标志的老头,他的武功最高,耳朵最灵,你可以找他帮忙。”
“嗯!”步步大喜过望,回头朝鬼王嫣然一笑,这一笑便如春暖花开,隔着可怖的面具依旧透射出一种少女的欢畅,鬼王身形微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傻丫头,没想到在里相遇,省得找你了!
回过头来,他语重心长地对那几个部下道:“你们几个,怎么不长脑子,恨鬼部这阵子总想把我们踩在脚底下,暗地里搞我们情鬼部也不是一次两次,就不兴我们也给他下个套?这两个女的走了没事,反正无关大局,再抓两个女的就是,我们又可以趁此机会整整恨鬼部,搞不好青铜王一怒,直接让情鬼部排在恨鬼部之上,你们就能把恨鬼部踩到脚下!”
“可是我们如果抓了她们,不是照样立功?”那个部下明显没反应过来。
“你呀,一辈子只能当小鬼了!你想啊,我们抓了她那也是我们应当应份的,就算有功也不过几句表扬,有什么好处?恨鬼部的人自以为武功好,看不起我们情鬼部,说我们只会甩嘴皮子,我们出生入死,为天魔教建功立业,招兵买马,到头来却得到这样的评价,你们高兴吗?谁乐意被恨鬼部的蛮夫踩在脚底下?吁 ̄ ̄你们几个都是我心腹,我才跟你说那么清楚,说得我累死!反正大家多长个心眼,懂不,小弟。”情鬼王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拍拍身边一个小鬼的肩,这一番洗脑洗得身边小鬼雀跃无比,对情鬼王的崇拜又高了一层。
天魔教共分五部,天鬼部,地鬼部,暗鬼部,恨鬼部,情鬼部,各有职司,天鬼部负责祭祀,与天对话,青鬼王就是天鬼部之人,地位最高,京城只有一名天鬼部人,那就是青铜王,然后是地鬼部,负责总舵上下的一切金银往来,说白了就是帐房部门,自古帐房部门总是腰杆最直的,排位第二也没有人有异议,然后是暗鬼部,安插于朝廷或是各大臣各机要部门,也就是间谍部门;接下来就是恨鬼门,负责守卫和外出掳人,最后是情鬼门,负责拉人入教,给世人洗脑,虽然“拯救世人,人人有责”,不过直接负责此事的是情鬼门,因为不接钱不接权,所以被认为是无足轻重的部门,特别是恨鬼门,武功高人甚多,最看不起动动嘴皮子的工作,也最会欺负情鬼门,情鬼门的人心中早都憋了一口气,这位新上任的情鬼王这次能整整恨鬼门的人真是让他们大快人心。
“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情鬼王沉下脸下严肃地问。
“报靠情鬼王,兄弟们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切正常!”一名小鬼也正色回答。
情鬼王声音很沉重:“刚才恨鬼门的人说,走了两个祭祀神女,这事很严重,说不得只好辛苦大家一下,到各处严加查探,务必帮上恨鬼部弟兄们的大忙!”
“是,一定要‘帮’上!”情鬼部小鬼们摩拳擦掌,气氛热烈,情鬼王面具下的嘴角撇了撇开,狡狯之色尽藏其下,眼看恨鬼部的人向他们走来,他带领自己的部下迎了上去,部下们心有灵犀刚刚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片人声哗然,又浪费了恨鬼部人不少时间。
步步带着玳妍公主往外飞奔,地下出口处果然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穿着下人衣裳,栽花的栽花,手上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想到,天魔教的出入口就设在一个看似正常的富人家的后院,这后院紧邻是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废宅,传说常常闹鬼,无人敢买,外面一条街却又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进出不引人注意,可静可动,看得出为了布置这处密地,天魔教花了不和时间和精力。
她抓着玳妍公主伏在门口,门口被伪装成假山的样子,铺着石板路,花园里没有草地,这也是一种安全考虑,要是平常草地,这么人来人往的草地便容易秃皮,让人一看便看出端倪来,所以必须用石板路,仔细一看,处处有人把守,不由得缩回头来,对玳妍公主道:“把黑衣脱掉!面罩去掉!”
玳妍公主面色不愉,道:“面罩脱掉可以,可是衣服不能脱!”
“为什么?”
玳妍公主红了红脸道:“我棉袍下没有……要是再脱了黑衣……”
拜托,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步步对天翻了个白眼道:“随便你!”然后对着她高高举起了手,玳妍公主下意识地一躲:“干什么?”
“点了你的穴,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害羞,反正别妨碍到我走路就成!”
“不要不要,我脱!”玳妍公主二话不说,把黑衣都脱了下来。
其实步步的黑袍之下也是一件空荡荡的白袍,不过她比较聪明,在玳妍公主睡觉之时,她早已经把袍子下部改选成了裤子的样式,以确保春一光不外泄,至于玳妍,她可没有义务帮她这个忙,能顺手把她也带出来,已经算是姑奶奶她大发善心,原来她进天魔教时也遭到了脱衣搜身的待遇,迷粉之所以没有被搜走,不过是因为千予曾教过她千千术,专管探囊取物,现在反过来用也一样,她早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东西都转移到了那几个女人身上,被迫淋浴完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回来。
依旧情鬼王的指点,她看到了一丛花树底下似乎正在莳花弄草的老头,衣摆下似乎不经间被灶火烙出一个火印,他慢吞吞地弄花,眼睛却不时地往四下一扫,他显然假装不会武,若不是情鬼王的事先提醒,步步险些错过他那双虽老却精的眼睛。步步和玳妍把黑袍面罩脱掉,悄悄将经过的两个“家丁”拉进洞来,对换了衣服,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时候居然墙上落了一只乌鸦,对着老头呱呱大叫,乌鸦不吉,老头用石头打跑它,谁知道很快就来了一班乌鸦,乌鸦是最记仇的,它们开始对老头轮班攻击,老头笑骂了一声:“一群畜生!”然后用扫把挥舞试图赶跑它们。
步步趁老头不注意之时抓着玳妍公主飞快跑出假山,隐没入一排齐人高的仙人掌墙后,这才松了口气,现在就好办了,顺着墙根跃上和后院相邻的荒园,顺着树干滑下,一步步小心地避过耳目,风圣城曾经对她的魔鬼式训练现在收到了成效,她手里抓着一人,行动却丝毫无声,由墙下潜伏至无人处,一跃而出。
外面就是大街,有巡逻卫兵走过,再不远处就是京兆尹衙门,她们,安全了。
玳妍公主的脚已经软了,她趴在步步身上说不出话来,这两天两夜的惊恐已经过去,现在站在太阳底下,恍若再世为人。
“步步,谢谢你。”她难得真诚地说了一句。
步步没有回答,带着她径自进了京兆尹衙门,那里自然有认得步步的官员为她们奉上新衣,为她们安排一切。
坐在京兆尹衙门的后衙内宅之中,一脸讨好的京兆尹夫人指挥丫环们为她穿上新衣服,她站起来,一袭粉红绣翠色枝蔓的裙子将她的衬得艳照群芳,哪怕玳妍公主走进来,也不见得比她更美丽,她手执纨扇,颦眉不语,视玳妍公主如无物,她的心思已经飞到那个情鬼王身上。
情鬼王,为什么要帮自己?
那双眼睛,好亮哪,不比风圣城逊色。
京兆尹很快请来了风圣城,风圣城对步步不但自己逃出,甚至还带出了玳妍公主,感觉即是意料之外又上意料之中的事,她就像一只鲁莽的小麻雀,有着不屈的精神,宁死也要把笼子顶破飞出去。
“你太鲁莽了,我已经探知了你的下落,今晚正是行动之机,你这么出来,万一受伤怎么办?”风圣城将她上看下看,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步步笑了笑,把一脸羞喜之色的玳妍公主推到他面前到:“还你的情。”
“你……”
难怪她这么好心地救出玳妍公主!
风圣城看到她的喜悦被泼下了一大半,他那么严厉地监督她练武,只是为了让她在不备之时能够自保安全,不是为了别人去冒险的!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教导有方,还是该恼恨她的独立和决绝。
她总是这么让他意外,总是让他的计划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