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地坐在马上,对着黑衣人冷冷地道:“青天白日,尔等竟如此草菅人命,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黑衣人先是一惊,相互使了个眼色,居然快速地向深林中撤去了。
起先看到黑衣人挥刀的狠戾,翎展以为要打发他们得有场恶战,岂料他们竟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自行逃脱了。
他也不计较,许是江湖仇杀,人救下便是。每个领域都有各自的规则,他非江湖人,也无意干涉江湖是非。
正欲喝马前行,后面的二人突然都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翎展皱了皱眉,从马上跃下,回身查看二人的伤势。
二人看出他无恶意,脸上布满感激:“多谢大爷相救。”
其中一人趁机埋怨:“本以为随你去威武侯府传个口讯会得些赏钱的,这倒好,赏钱未得到,差点连命给赔进去。你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啊?”
另一人也露出愤慨:“我只是一个贩夫走卒,能得罪什么人?”
翎展看他二人身上的刀伤不少,所幸都是些皮外伤,与性命无碍,本欲离去,突然听得他们说到威武侯府,便又转身相问:“你们去威武侯府送信?送什么信?谁让你们送的?”
看着他紧凝的眉头,犀利的眼神,二人立即又戒备起来:“你问这些做什么?总归与你无关!”
翎展仔细打量二人的穿着气质,明白他们真是普通的商贩,口气也缓和下来:“在下霍翎展,威武侯便是家父,二位的口讯同样可以告知在下。”
一人先是一惊,立即又欣喜起来:“这么说你便是侯府的少将军喽?侯府只有您一个少将军吧?”
看着那张黝黑朴实的脸,翎展觉得有些好笑。但直觉认为其中似乎另有蹊跷,也不急着寻求答案:“若二位大哥不介意,先随在下找个落脚处,让在下替二位医治伤口,也防着刚才那些人去而复返。”
他们二人今日一脚已踏入棺材半脚了,此时能保住命已是忙里偷闲烧香烧来的,哪里会有拒绝的理由。千恩万谢地随着翎展重新进了城。
翎展替二人包扎好伤口后,又为他们备了些饭菜,方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在下确实是威武侯府的少将军,而且威武侯府也只有在下这一个少将军。不知二位要传的口讯是否与在下有关?”
二人早已把心中的怀疑戒备抛诸脑后,一字不落地把方才的遭遇倒了出来。
二人是走南北的商贩,其中高大壮实的那一个便是在滇南对清荷有过“承诺”的商队队长戴老大。
他不负清荷所托,到了京城交完货后,便第一时刻来到威武侯府给那个少将军传讯。
只是,他第一次去的时候,门侍说少将军不在府中。第二次去的时候,门侍又说少将军进宫面圣去了。第三次再去的时候,少将军没见到,倒在门口见到了刚从宫中回来的将军夫人。可将军夫人却说少将军军务繁忙,概不见客,有事只管禀报与她。他便把清荷的口讯告诉了她,谁知笑容可掬的一个夫人,突然变脸,责骂他们是骗子,还吩咐门侍将他们给轰了出来。
戴老大起先认为是何青兄弟在戏耍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任谁都会觉得像在戏耍人。可想到那个将军夫人前后的态度,戴老大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他便偷偷地蹲在一个偏角处,等着少将军的出现。
谁知,少将军还没等到,他们便在当天晚上被人套了麻袋,而且还险些赔上性命。
翎展听着他的叙述,越听脸越黑:“你确定那人到了滇南?”
戴老大一时没有意会到他话中的意思,怔了一会儿点头道:“确定,何青兄弟确实与我在滇南道得别。”
翎展低头抿了口茶,古铜色的面庞越发地深沉起来:“你与她约定在镇口见面,她也未去?”
“嗯,是。”戴老大颔首,“他说怕耽误我们赶路,过了卯时还不出现,那就是不来了。我怕他有事耽搁,我还多等了一个时辰,谁知,他也没出现。”
“是吗?”翎展面色未有好转,喃喃地自语着:“她怎地就去了滇南?三天的时间,她又出了什么事?如今,又去了哪儿?”
戴老大二人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位将军爷的表情怎地如此的变化多端。眼下似乎又变得忧心忡忡的,那个何青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脸上,怎地一副担忧自家婆娘的表情?
戴老大用未受伤的手抓抓头发,决定不和这侯门将门之类的多作纠缠了,眼下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送走戴老大他们之后,翎展原先的决定开始动摇了。
他一开始便明白,戴老大口中的那个何青就是清荷。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清荷怎会去滇南。这其中肯定有人与她说过什么,否则,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去那个“埋葬”他大哥霍翼翔的地方的。
而且,容芳为什么听得戴老大的口讯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中间又与她有什么关联吗?
翎展越想越觉得,这其中的文章不小。随即调转马头,回去找寻答案。
夕阳放射出迷人的余晖,把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灿灿的橙红,要费多大心血,才能调得这样绚丽的色彩呢。
容芳坐在窗前,看着这绚烂的景象,静等这它们被无尽的黑暗慢慢吞噬。然后,她又开始每日必做的事务--点灯,便可以为世间博得一丝光亮。
然而,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打乱了她平静的等待。
透过窗,她已看到了回廊那头的翎展,立马引起一股慌乱,这慌乱中却夹杂着从未有过的狂喜。
她急忙起身,来到菱花铜镜前,打量自己的装束是否得体。还好,她一直把将军夫人的贤惠形象维持得不错,没有丝毫失礼不雅的地方。
只待那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响起,容芳便优雅地来至门前。
打开门,一声轻呼中有意无意地透出些许的惊喜:“将军?”
翎展越过她,直接进入房内,环视了一圈,浓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就你一人?怎地连个丫头都没有?”
容芳柔柔地笑道:“夜间也没什么事情,我素来喜静,便让她们各自歇息去了。”
翎展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兀自坐了下来,没有要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