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仍旧保持着微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咱们赶紧打听一下,这地的主人。”清荷开始雀跃,“咱们可以先租下来啊。”
“据我所知,目前你是身无长物吧?”逐风却适时地泼她冷水,“你拿什么去租?”
清荷有些傻眼了,心中懊恼,先前逐风给她的荷包早空了,确实,拿什么去租?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那他,应该有吧?这一路上食宿不都是他在打理吗?
“别看我,我如今和你的境况相同。”看出清荷眼中的意图,逐风赶忙忍着笑把脸转过去。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这样蹭吃蹭喝吧?”
“其实,交租不一定非得用现银。”逐风笑得越来越像狐狸。
“那还能用什么?”
“你看过那么多轶闻杂记,不知道有些佃户交不起租子,用自家姑娘儿子抵债的吗?”
“什、什么?”
逐风转过头,不看她那双本来就不小,现在尤其大的眼睛,憋笑憋得嘴角有些抽搐。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卖身,只是去主人家里洗洗涮涮,做些杂役而已。”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做使唤丫头啊?”
逐风咳嗽了一声,调节了下自己的面部肌肉,转过身看着她,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我倒也可以去,只是,这块地总得有人开啊。”
“也是。”清荷垂下头,一副任命的模样,“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逐风看着她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心生怜惜。
尽管当了多年高高在上的贵妇,她其实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对朝堂风云的变化,可能有天生敏锐的洞察力,也有很高的警惕性。可对民间的琐事,却是一窍不通,好骗得很呐。
逐风再次清清嗓,继续引诱她往陷阱里跳,“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听从主人的吩咐便可。”
“听从吩咐?”清荷露出一丝狐疑,随即警惕大增,“那他要做些,不好的事,我也要听?”
“想什么呢?”逐风笑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大城镇,还是京师?这里的人都很淳朴的。”
这清荷倒也不怀疑,随即也释然了,“要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了,人家让做什么,我照做便是了。”
这样便能赚这么好一块地,想必还是自己占便宜了呢。
逐风看着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心里笑得要抽筋了。面上却故作严肃,以冷淡的口吻说道:“既然你没任何异议,那就如此吧,先去烧些开水,沏壶茶,考验两日再说。”
“呃?什么?”清荷看着神色大变的逐风,一时弄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不明白吗?”逐风到底绷不住了,展出大大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酒窝里盛满了蜜浆,“我,就是这块地的主人啊!”
清荷张着大眼,原先的疑惑现下都化作了火焰,熊熊燃烧着,似乎想把逐风脸上的笑意给融掉一般,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耍我!”
“哈哈……”
逐风也不再绷着,捂着肚子肆意释放自己的好心情。
“笑!笑死你得了!”
清荷气恼不已,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转身向山坡上走去。
看到清荷气冲冲地离开,逐风强收敛住笑,连忙跟上去。
“清荷,”逐风边追赶边唤她,真怕她又想原先那样恼他,“清荷,我只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小心脚下……”
“哼!”清荷不理会他的解释,一边往上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抱怨,“你很得意吧?你把我当作傻子戏耍,看我一副傻子模样,你很得意吧?你别……啊……”
清晨露重,泥草湿滑,清荷走得又急,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清荷!”
逐风一直注意着她的脚下,看到她往后倒便急忙上前搀扶。
由于他们二人正处在斜坡的中央,且滑倒的那个在上,欲搀扶的那个在下,且下面的那个急欲“救人”,脚跟着也滑了下,人便向前载去。结果,二人双双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哈哈……”
仅是一个很小的山坡,二人倒不至于受伤,只是浑身上下弄得泥泞不堪,清荷的脸上更是泥草混合,绿油油,黑漆漆的调和着,好不精彩,这引得逐风又是一阵大笑。
“你还笑!都是你害的!”
清荷的怒斥没有制止逐风的笑声,实在气不过,她便从地上抓起一把湿漉漉的泥草朝他的脸上抹去。
“啊,你……”
逐风一阵愕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清荷却早已爬起,也大笑着向远处跑开了。
接下来,二人便好似回到童年一般,相互追逐打闹着。心情舒畅,人也不觉得累。不一会儿,他们便爬上了另一个山头。
“太阳要升起来了!”不经意间,清荷看到了对面山顶露出的一道金边。
“有阳光,万物便有生存的希望。太阳终究会升起来,希望也终究会有的。”
看着越来越耀眼的光线,逐风从心底发出深深的感慨。
清荷却未受到他的感染,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也许是近些日子过得太安逸,心情太舒畅,一股“乐极生悲”的恐惧忽然涌上她的心头。害怕,这样的日子,终究只是一场易碎的美梦;自己对于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回去吧。”
清荷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转身也不等逐风,便自行向山下走去。
热烈的篝火,热情的人们,热辣辣的歌舞,使得清荷与逐风的院落升腾起一阵欢畅的热气,笼罩着他们的院落,使得这弹丸之地从远处望去,好似要飘离人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