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刚下了大雪,这梅园的梅花开得正是美艳俏丽,有些个酸气的风流才子折了一两支揣在手里,吟一两句酸词,也算得上是一乐了。李天成等人一路过来,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这李天成不必说,自是生的风流倜傥,苏姐儿活计又好,那长袍穿在他身上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程秀才又是有钱,穿着便锦绣团簇,王秀才又是青春年少,家世又好,又有钱。这三人皆是年少的秀才,将来也必是要进京赶考的,若是中了举,他们的娘子转眼便是举人夫人,这三人便是小姐们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这三人咱们暂且不提,且说说这白鹤镇有名的暴发张山东,这张山东祖上家事不过尔尔,到了他这一辈,妻子早逝,自家带着一儿一女过活,他又是个心疼孩子的,不肯给孩子找个后妈。人都道他,不是个有福气的,谁承想,他生了个好儿子,走南闯北的贩私盐,现如今挣得万贯家私,老头子临老来要享儿子的福气,整日里牛哄哄的,谁也不大放在眼里。只得一件,他有一个女儿名唤素倩的,小名倩娘,因是小女儿,便珍爱异常,掌上明珠般养着,早年里,媒人去说亲,穷的他只说人家只会死读书,将来是个不事生产的,白白累及了他女儿,这商人家有钱的,又说女婿是商人,不大有出息呢!自家却不想想一个商人之女,不过是有钱些,好人家里谁会求去?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这一年年的便耽误了下来。
倩娘现年正直二八年华,正是青春好玩的年纪,老父亲又不拘着她,哥哥又宠着她与她银钱,因此今日里带了小丫鬟杏花来看这会文,觉得甚是热闹好玩。又看那些文人秀才具偷着眼看她,心中正是得意非凡,也让那小杏花去折了梅花枝来拿在手中。花美人娇艳,衬得越发的天真无邪。
两人正在走走停停,身后有人喊道,“小娘子,你的手绢!”这倩娘转身去看,原来是那程秀才的娘舅家的张家四哥,这张青崖虽说生于富贵人家,穿的衣服也是锦袍玉缎,无奈人长得呆气看上去便像个愣头青,加上周围几个兄弟的衬托,显得更像一个呆头鹅。他本来在这倩娘身后走,忽见前面一女眷掉下个手绢,他想这是闺房之物,让人看见,与这女子青名不利呢!
这倩娘不说拿了手绢忙自避开,反而觉得是这呆子故意引自己注意呢,于是拿了手绢,正正经经的向这张青崖行了个礼,这张青崖哪里见过这样娇滴滴的女儿家正经向他行礼的?霎时便羞红了脸,那倩娘一见,暗笑一声‘呆子’,转身走了。其实这张青崖本是好意,不曾想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同行的张家兄弟也都笑他,不过也都说,不知这是谁家的女儿,这样的大胆。
倩娘小杏花两人走至亭子处,看见里面围了许多的人,原来是那程秀才正在作诗,其实那诗也说不上有多出挑,不过是大家碍于他的面子,随便叫了一声‘好’罢了,倩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听到这样狗爬似得诗还有些叫好,心中不服,便有心上去比试一番,无奈自家也没恁厚的脸皮,上去找男人比试,便只得冷眼瞧了,随后又出来一个书生,倒也是个秀才,穿着甚是寒酸,倩娘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自然也是瞧不上这贫寒的人物。
接着这王秀才也众人推举出来,只见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做了一首出来,众人齐赞一声‘好’,这王秀才也不骄不躁,穿着又华丽,倩娘想,总算是有个像样的人了。李天成也早就按捺不住了,王秀才下来后,他便也出去做了一首,所无甚出奇,但以‘梅’为题,倒也应景。
这时候人聚的虽然多,但是外围的也便只有倩娘和小杏花两人,在这人堆里,便甚是扎眼,有那轻薄的文人起了哄,让这巾帼也作一首诗,若是那懂事面薄的女孩子便早跑了,偏这倩娘是常出来玩的,也不怕生人,再则也有心卖弄,径直挺了挺胸,大大方方的进去了。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她也不觉有甚不妥,只当是夸她。她早已在心中做好了诗,此刻略微一改动,便朗盛读了出来,倒也还有文采。
这时远处的人也听到这里有女人作诗,也都跑过来看,把整个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支身只管往里看,见一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便做出这样一首好诗,便也是赞叹,‘好一个才女!’这时有人认出,这不是张山东家的闺女嘛!没想到父亲不识几个大字,却能生出一个那样能挣钱的儿子,又能教出这样有才的闺女。从此以后这白鹤镇的人便叫这倩娘“才女西施”,这倩娘却只当人人都敬佩她。
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才女西施’,把这整个白鹤镇的文人的风头都抢尽了。不过也无甚人在意,不过是个玩乐而已,过了这日还是苦读的苦读,风流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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