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儿,我看明年春节,我就上街卖字好了,也能挣回来两斤肉钱。”李小哥开玩笑道。
那苏姐儿擦了擦手,笑道,“相公去卖字,我就在旁边帮你磨墨。”
李小哥笑,“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了?我不过是看那些人很喜欢我的字罢了。”
“那我现在给相公磨墨!”苏姐儿仍旧笑眯眯地看着李小哥。
看的李小哥脸都红了,“娘子,我去看看门关好了没有。”就跑出去了。到了门口,正好碰见刘大哥来叫他家去吃酒,这李小哥喊了一声苏姐儿就要去,苏姐跑着出来拿着棉夹袄让李小哥穿上。
这李小哥去了刘大哥家里,只见对着门的门映墙上正中央贴了一副崭新的八仙过海,刘老伯住在堂屋,这刘大哥住在北屋里,这个时候北屋里已经是聚了很多的人了,大圆桌上坐了五六个男人,这些人见李小哥来了就起来让他,李小哥客气地坐在下首,刘大哥再让也是不动,这时候人才全部坐下,刘大哥极是喜欢李小哥懂礼知进退,主宾相聊甚欢,也就多吃了几杯酒。来这里的人大都还是童生,只有程秀才一人是进了学的,这程秀才原来也是在这里住过的,不过,后来进了学便搬了出去。
“这学道马上就要来咱们苏州了,你们可是要都去试试?”程秀才问道。
“是的,咱们正是说要去考上一考呢?反正也不过是耽误几天的功夫,考上考不上咱们先去试一下再说。”程秀才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答道。
“呵呵,咱们读书人苦读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求个功名,也该去考考了。”程秀才撩了撩身上穿的那件藏青色的长衫。
刘大哥看不惯他的那副张狂样子,“要说这进学,我看今年李小哥定是能进的。他家中的四书五经都翻破了呢!”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平日里多看几眼书,不过是因为天资太不如大家呢!”李小哥连忙谦虚到。
刘大哥的妹夫平时总是听岳丈说起这李家两口子,知道他们都是那谨慎谦虚的人,“李小哥,你就不要再自谦了,岳父大人总是在家中夸奖你呢?总说你以后必定能够大富大贵,依着我看啊,你今年也必是能进的。”
李小哥知道再说下去就是驳刘老伯的面子了,便吃酒不提。
李小哥到了夜里才回来,吃酒吃的已有些醉了,进门倒头就躺在床上,苏姐儿服侍他洗了脚,脱了衣服,才睡了。
到了正月,县里贴了告示,学道马上就要来苏州。李小哥前去报了名,拿着刘老汉儿子写的保书,倒也没有人为难他这个外地人。报名的人着实不少,李小哥心想,这苏州地界,果然就是繁贵之地,家中略微有几个钱的,都要供着子弟读书。在老家燕赵地界,只有祖上出过官的才让子弟读书,这平常种田的人家,是根本就不让孩子读书的。像那些经商的人家,为了多挣几个钱,早早的就让孩子跟着外出长些见识。所以,这读书人的地位也是比较高。
一出正月,就开始考试。这童试其实也无甚可考,也不外乎是四书五经,这李天成早晚苦读,等的就是这一日,果然,就让他进了学。苏姐儿给他拿了三十两银子,上下打点,又有刘大哥作保人,官衙上下也无人难为他。
这李天成进了学,很是高兴,不过既然成了生员就不能再卖酒为生了,苏姐儿关了酒肆的铺子,又在城中买了个独门的小院,李天成去东市买了些床木家具,收拾了三四天,就搬到城中去住了,只是这来来去去就花了七十多两银子。再加上进了学后打点官衙的三十两银子,一百多两银子就这样见底了。
幸而这程秀才找了几个同乡聚了十几两银子来与他相与,总算手中还有些银子。这李天成进了学,连续几日都与这程秀才等人流连在一起,常常是早上便离家,到了黑顶黑的才回来。这一日,程秀才道,“天成,今日为兄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李天成一听,问道,“哦?咱们不是要去参加咱们白鹤镇的会文?”
“不是,咱们白鹤镇的会文是二月初二,咱们今日为兄带你要去的地方是天桥!”
这天桥处,并非各位看官所认为的杂耍卖艺的地方,而是看铭器古董,名人字画的地方,还有些个比较落魄的风流才子在此地卖字卖画。因此无论穷人富人,在这里都有玩意儿可看,最妙的是这里有一处人工开凿的凤凰湖,你花上几个大钱儿,买上一杯茶水,可以整整在湖边的茶肆里坐上一整天,能看见远处的花船上那当红的小唱,运气好的还可以看见清倌!对于这些无甚钱财的酸秀才来说,最是逍遥自在。
这程秀才一想这里面的妙处,将手搭在李天成的肩上,道,“快些跟我来吧,保管你乐不思蜀。”这李天成倒是也不挣脱,随着这程秀才去了。读书人赤脚过去倒是大没面子,两人花了几个大钱叫了两顶青蓬小轿,一刻钟的时间方到了。
只见这天桥处果然人声鼎沸,这二人寻了个茶肆坐下。茶博士过来问道,“两位官人是要喝哪样茶,可带了茶来?”这李天成不解道,“难不成咱们这里还可以自己带了茶来?”茶博士笑了一笑,说,“看来您是不常来咱们天桥这地界的,那小人就给您说上一说,咱们这里自带了茶来,是五个大钱帮您泡了,这凡是没带茶的,就是三个大钱管您喝饱。”这李天成更是好奇,“为何这自带了茶的反而茶水钱倒贵了呢?”那茶博士眨眼一笑,道:“说起来也不怕您恼,这自带了茶了的,对咱们泡茶的水是有要求的,不能坏了这茶本身的清香,所以就得去买了街上卖的山泉水,而不带茶的呢,也不过是为了在这里歇歇脚,喝茶也就不过是为了解渴,当然就对这水没甚要求了。”
程秀才听这人越说越不像话,忙忙的支使了他去泡茶。“天成,过一会子咱们去里面看看那些古董铭器,甚是长见识呢!”这李天成也欢喜这里的繁华景象,两人忙忙的喝了茶四处游玩不提。
咱们且说说这李苏氏,自从搬了家,因这里是新宅,又无丫鬟奴仆,有好些个地方还未曾收拾。这日早早的起了床,李天成外出交际,她换了旧衣,头上只挽了攥,将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遍,这堂屋里正中央的山水画是原来旧主家的,这李苏氏嫌它不吉利,自去揭了,又拿出了自己闲暇是画的一幅冬日赏梅图挂了上去,感觉整个屋子里都亮堂了许多。
正收拾到得意处,有人敲门,喊道,“李秀才可在家?”
这苏氏忙去开门,见门口立着一位湖蓝锦袍的清秀公子,未语面先红,轻声答道,“我家相公出门去了。不知您可是有甚么事?”
来人是这几日一直与李秀才想与的王秀才,这王秀才见开门的是一个头上挽着黑漆的攥,身上穿的是一件蜜色的外坎,里面套着藕色布裙的少妇,这少妇清一色的半旧不新的衣服,可搭在一起就显出那不俗的气度,但这王秀才也不是那轻薄放浪之人,听见李秀才不在家,连忙退后几步,施了一礼,道,“也无甚事,不过是二月初二咱们白鹤镇的文人都是要聚上一聚的,我怕李兄初来此地,不了解咱们这里的风俗,特来告知一声。”
苏氏见这王秀才举止有礼,颇有些读书人的样子,心中也自欢喜自家官人跟这样的人相与,“等我家官人回来,我一定告知与他,奴家在这里替我家官人拜谢您了!”
这王秀才本就是面薄心善之人,见苏氏这样,连忙回礼道,“不值得嫂夫人这样,也无甚事,小弟就先拜辞了!”话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苏氏自是掩门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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