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觉得奇怪,千仁子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遣去了流沙杀手,但是几次询问,千仁子都不愿意告之其中缘由,只是一再提醒莫夕:“送林公子抵京后必要守约返回楚州。老夫在这屋内等你。”
林墨白再三谢过千仁子,和随从启程前往汴京。
没有了流沙的威胁,他们归途一片顺当,在通州之时便与林魏然派出的护卫汇合,半月后,安全抵京。
莫夕骑在马上,停留于距林府一里开外的大道上,向林墨白告辞。
林墨白回头瞧着她,眼底似有不舍,“不跟我回府?”
“莫夕一介草民,万万不敢高攀林公子,能够护送公子回京,已是在下莫大福气。林公子保重,在下就此告辞。”
莫夕神色冷淡,没有多余表情,驾马反身离开。
背影寂寥,透出一丝决绝来,消失在林墨白的视线里。
林墨白呆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就此失去她了一样,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仆从上前来请他快快回府,他这才继续朝前行去。
他想,待到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定亲自找回莫夕,还她连日来救命的恩情。
此时正是正午,日头高照,汴京处处人烟鼎沸,好不热闹。
莫夕牵着马走在人流里,熙攘的人群,扑面而来一股属于尘世的喧嚣味,她很久都未体验过这种人世间的繁闹,心下升腾起一股异样感,很是满足。
她打算穿过这条大街过上善门就此出城,眼前却突然映入一道熟悉的黑影。
来人穿一袭浓墨黑衣,衣袍一角飘在风里,衣摆处绣着的银色流纹在暖暖金丝下闪过细碎的华光,无尽优雅。
莫夕诧异,停在原地。
身边来来往往的过客擦着她的肩臂而过,她一动不动,眼见顾流向她走来。
人潮汹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在耳边声声响着,那一刻,她的眼里却只看得见他如碧玉般清浅而温润的眼色。
不曾想过会在这里碰见顾流。
顾流衣衫微扬,走到她面前,淡淡一笑,好似并不意外会在这里遇见她,“莫夕,甚巧。”
“顾公子,别来无恙。”她恢复淡静的神色。
“怎么,就你一人?”
“在下责任已尽。”
“是吗?”顾流不置可否,朝她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城,不如这样,让在下做个人情,请莫夕过府一聚。”
莫夕摇头,婉拒:“多谢公子盛情,可惜莫夕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莫夕先前不是责任已尽?怎么?又有何事?”
“在下不便告知。”
莫夕说罢就要离开,瘦肩擦过了顾流的衣衫。
“还记得你欠我的那句承诺吗?”顾流突然问。
莫夕一愣,脚步一滞。
顾流眼里含一丝笑意,“过府一聚,七日之后便可离去。”
莫夕诧异回首,瞧见顾流纤挺的背影,略微茫然。“就这样?”
“就这样。”
对于顾流而言,七日足矣。
莫夕呆愣过后,点头,为了当日承诺,跟随顾流回了顾家。
顾家位于城西,一幢独立的深宅大院,一条宽五十步的白石大道直通朱漆钉金的三开式大门,无尽壮观大气,可见富贵奢华。
宅院内里更是楼台房阁无数,层层蜿蜒。
莫夕一路跟随顾流从大门处进去,过一面万字纹琉璃影壁,穿过雕花正厅,拐入一条游廊,这一路走来,她皆是见到顾家奴仆衣着考究,遇着他们皆是垂头行礼,恭恭敬敬,颇有修养,可见顾家非比寻常富贵。
顾流在前头向她解释:“顾家世代经商,家业遍布大江南北,加上政策影响,近几年愈来厉害。”
莫夕不发一言,却隐隐觉得顾家不止生意世家这么简单。
先前她以为顾流只是一般纨绔富少,如今一见他本家,倒觉得顾氏大有富可敌国之意。
顾流一路往前,穿过几道长廊,到一处偌大荷池,而荷池尽头,是一座精致而宽敞的小楼。
“七日内,莫夕便住那里。”顾流长指往那里一指,说了那么一句话,令莫夕吃了一惊。
而顾流的态度,好似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莫夕不敢。”莫夕眉头皱起。
“没有什么敢不敢。”顾流直视她的眼睛,“莫夕,你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低劣者,因此不必以卑微者自居。”
顾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叫莫夕心里一惊,不知他是何意思。
正所谓恭敬不如从礼,莫夕静默半晌后也没有再多加婉拒。
但她心里存了一丝警惕,顾流看似温善,实则深藏不露。她一直猜不透他的心思。
顾流送她到那幢小楼,楼上挂一个鎏金门匾,上书“留伊楼”三字。楼有两层,一楼客室,二楼寝居,皆是布置精巧淡雅,一色舒适。
楼外候着一个名唤“小苑”的丫鬟,顾流让她在这七日内伺候莫夕。
恰好,府内管家过来,行色匆匆叫走了顾流。
顾流吩咐了小苑几句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