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留着?"他讶异的问道,眸光离不开手中那张有些泛黄的羊皮纸。
脚步声由身旁响起,艾尔失神的瞧着不断从她身边走过,并投给她敌视目光的群臣,淡淡的呢喃:
"我一直想丢的。"
只是觉得,如果丢弃了它,似乎就是丢弃了她与他的过往,抬眸,她又对他说:
"在放走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男人微微的摇头,身上丝质的长袍随着他的走动而左右摇曳。
一步一步的,他朝着跪在地毯上的人靠近:
"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恨我,但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将这种东西保留得如此完整,可见我在你心中,还存有一席之地。"
那是他在很小的时候送她的,他第一次完成的设计图,在当时,本来是那么不值钱的一小张羊皮纸,却换来了她真诚的笑。
"小艾。"
这是他以前对她的称呼,还记得她抗议了好久,说这名字没有威严感,三令五申的不准他叫。
"我以为再也不能这么叫你了。"
她高傲的抬起下颚,眼神挑衅的看着他:
"你没资格叫这个名字。"
眸光暗下,他继续道:"你是来杀我的?"
"你明知故问。"她不否认。
"你以为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在杀了我之后逃出这座牢笼?"
"我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她直视他。
他突然张狂的笑着,蓦的执起她细致的下巴,黑眸里跃动着两蔟愤怒的火花:
"你就这么想死?"
沉稳的脚步踏在石地上寂静无声,有如森林中漫步的野兽,每一个步伐,都充满了浓浓的侵略感:
"如果你敢死,我会让整个大漠跟着陪葬。"
滴答的雨水洗卷去世间的尘土,她推开他,笑得轻蔑:
"你舍得?舍得这个花了你毕生精力的垃圾?"
"我们之间的对话,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舍啊。"虽然早已知晓答案,江山与她,他势必会选择江山。
她以为他已经不能再左右她的思绪,不能再对她造成任何的威胁,但她似乎是想错了。
疼痛感蔓延着整个心脏,抽得好疼好疼。
"用我最不耻的国家来威胁我,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淡淡的嘲讽着:"这里对我而言是地狱。"
"我伤得你很痛,对不对?"他问她,有些哀伤。
"如果你在十年前问我这个问题,说不定我还会因此而感动,但现在,我只觉讽刺。"
冰冷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朝他刺去。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背叛我吗?"有些哽咽,她哑声问道。
一阵沉默围绕着两人,半晌,他开口:
"我不会改变任何决定。"
冰冷刺骨的言语狠狠的击溃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抬头看着四周,以前,她一直很喜欢这间奢侈的宫廷,而此时,当她再次站于其中的时候,只觉分外的格格不入。
"只要你想,你可以回来。"他想要接近她,却被她巧妙的躲开。
"然后跟着你后宫那些妃子争宠,是吗?"冷冷的睨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不带丝毫情感的道:"你不配。"
如此骄傲的她,不容任何人的蔑视。
"今天,我不会让你走出这里。"他的话很认真,眸光专著,灼灼的凝视着她:"如果我用强的,你又能拿我怎样?"
"我会先杀了自己。"
没人能强迫她。
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的眼神暗淡下来:
"你就如此恨我,就连那么一丝机会也不愿给予?"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她纠正他:"现在我才了解到你的卑微,低下的你,配不上我。"
美丽的紫眸在月光中闪动,她静静的伫立在他面前,犹如女神下凡般高贵而不可侵犯。
她的美,不容人亵渎。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的语气认真无比:"如果你不先杀了我,等会儿,死的会是你。"
他们必须在今天做个了结。
"你应该知道的啊,我可以蔑视天下,却独独无法不顾及到你,若是能对你下手,早在十年前我就这么做了。"
"斩草不除根的后果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十年前,他没有杀她,是他犯下的一大错误。
修长的双手抚上她绝美的面容,他突然凑到她面前,额头紧紧的靠着她:
"为什么你不爱我?"
他轻轻的呢喃中,语中尽是悲戚:
"我已经爱了你好久好久了啊……"
从那天她黑着脸走进他房间,粗鲁的帮他上药起……
艾尔轻叱,他的爱,建立在权、势,上。
"你的爱,好廉价,我要不起。"
血色染红了双眼,她已在不觉中将怀里的匕首插入他的胸膛,这是她这十年里一直梦到的场景。
金碧辉煌的大典,用鲜血打造的地毯,耀眼得夺目,红得悚目惊心。
"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她深深的嗅了嗅空气中的淡淡清香,嘴角缓慢的溢出一丝血丝,在来时,她已服下一整瓶的毒酒,当她踏上这条用血铺垫而成的红毯,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轻敌的代价。"在倒地的瞬间,她对他说。
本以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却猜错,拔去插在胸膛上的匕首,他将她拥入怀中。
轻轻的,他在她耳边呢喃:
"我一直在等这天啊,能就这么抱着你……"
只是抱着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已经无力推开,她紧紧的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双未染上一丝尘土的眸子,如此的澄清,如此的透明,仿佛世间一切都能在其间得到净化。
她这一生,唯一欠的,也就是那双眸子的主人。
记得要幸福,连我那份一起。
摇曳的清风带着些许血腥的气味蔓延着整个皇宫,嗅在鼻间,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