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接受着月光的洗礼，原本高壮的桃树却在瞬间枯萎，遥远的东方，隐隐的飘来。
入眼的是公孙免那双寒得像是冬日里寒霜的眸子，松软的润唇不再噙带微笑，冷冷的抿起。
寒风中，她听到他不带丝毫情感，犀利无比的语调：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你？
因为她与他无亲无故，因为他的眼看的从来不是她，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她……
所以即使是她死了，也跟他毫无关系，即使是受伤是遭辱，他能做的也是冷眼旁观。
他戴着面具，一个只为保护自己的面具。
那个有着倾城笑容，永远不会为了谁而破裂的面具。
不为别人。
他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木门由里至外打开，"咿呀"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九音，她紧紧的将被角揪在胸前，惊魂未定的望着刚关上的房门。
梦中，她看到那株桃树，看到在桃树下的芯芯……跟公孙免那张冰冷得异常骇人的脸。
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吹醒了九音的神智，她起身慌乱的着衣，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偷偷摸摸闪出门去的黑影应该是跟她同一间卧室的艾尔。
轻手轻脚的将刚掩好的门掀开，九音悄悄跟上走在她前头的艾尔。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深夜的皇宫空旷而静谧，因为是在大漠，偶尔会有带点风沙味的寒风袭来，飘散在空气中清淡的泥香，总让九音回忆起秋穆枫身上微微含带沙土的气息。
狠狠的打个寒战，九音躲在暗处拼命的摇头，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人！
察觉艾尔走进了拐角，九音连忙跟上。
而当她弯身拐进另一个走道时，却不见了艾尔的踪影。
"艾尔？"就在九音东张西望的档，小脑袋忽然挨了次重击。
"啪"的一声回荡在四周。
"你在这里做什么？"
鼻间闻着艾儿身上淡淡的清香，九音笑得傻愣的转身，用很小很小的时候公孙免教她的说法打混：
"尿尿。"
"啪"此话一出小脑袋再次挨K。
"白痴！"
"哦。"捂着"二级伤残"的脑袋，九音有点无辜的看着她。
"真是……"她有些咬牙切齿，估计艾儿这辈子是没碰上像九音这么白痴的人，其实她是很想见见九音经常挂在嘴边的"主子"，她想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大白痴能教出这么混蛋的小白痴。
"混蛋！"狠狠的咒骂出声，艾儿重重的踏着地板往另一个方向走。
她走了几步，见九音还是没有跟上的意思连忙回头朝那个傻愣愣伫立原地的白痴骂道：
"你不是要去小解吗？还不快跟上来！"
"你也要尿尿？"九音快步跟上。
前行的脚步顿在原地，艾尔突然疑惑的问她：
"你在&39;扮猪吃老虎&39;吗？"
"什么&39;扮猪吃老虎&39;？"九音还转不过弯来。
深吸口气，艾尔不再看她，举步往前走。
她终于知道，九音不是在"扮猪"，而是她本身就是头又笨又蠢的猪！而这只猪竟然有本事将一头猛虎生吞入腹。
那天晚上吹的也是这样的风，带点黄沙，苦得让人想哭。
--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为了国家，你要牺牲自己的清白？
--这不叫牺牲。
--哦？
--我爱你，所以这不叫牺牲。
--那是你的事。
--我不美吗？难道以我的姿色还比不上那个丑八怪？
--说完了？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你爱她？
--我不爱她。
--那你……
--但我要她。
……
淡淡的叹息飘散在四周，混合入卷带而来的风沙。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低垂着脑袋，九音习惯性的盯着地板，这种事她在小时侯似乎也发生过。
她记得自己初到公孙府的时候，对一切都还陌生，晚上一个人入睡确实会害怕。
而每天晚上她多半是睁着眼到天明，第二天起来就无精打采，她不知道公孙免是这么知晓这事，她只晓得有一天晚上，还下了雨，窗子外头的雷声很响亮。
轰得人睡不着。
而这个时候，公孙免就抱了个枕头豪华卧房不睡，跑来跟她挤，说是害怕打雷。
这情况也持续有一段时间，直到九音的初潮来临，公孙免才搬出了她的卧房。
深呼一口气，在等待九音小解的过程中，艾尔终于耐不住性子的爆发：
"混蛋！你掉坑里了吗？哪有人尿泡尿会这么久的！"由于长期跟外头人贩子混的关系，从艾尔嘴里吐出的脏话也是"惊天动地"。
"快……快好了。"她大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你个麻烦精！"
听着她有些火暴的言辞，蹲在茅坑上的九音突然笑了，她是故意，故意要拖住她的脚步，故意不让她去做傻事，更重要的是，她不要艾尔出事。
她知道艾尔私带匕首的事，虽然不知道她用来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快点啊。"
门外的人又在用力的敲击门板，估计是已经忍耐到极限。
搓搓鼻子，九音也没再为难她，抽好裤头开门，摆出副傻样接受艾尔的怒骂。
"呆子！"
她其实不呆，只是笨蛋一个。
翌日
清晨
紧掩着的门蓦的被人推开，"砰"的一声吓醒了房里的女奴们。
九音翻了个身，将小脑袋从被窝里探出，疲惫的朝大门望去，她昨晚跟艾尔耗了很久，天际微亮时才能上床睡觉。
如果是管事来赶人……
九音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有些疑惑，这未免赶得太早。
还未等她细想，一只巨掌已将她从被窝中扯出，拉扯的力道过重，九音有些吃痛，她抬眸望向来人。
"管事？"
沉着脸，管事没有理会九音，粗暴的将她扯出被褥，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卫。
"就是她。"
手脚被三五个高壮的侍卫同时制服，九音挣扎无果后，惊慌失措的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这些人为什么要捉她。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手脚被用力的扯动，九音狼狈的被人拖出门，白皙稚嫩的皮肤撞上一旁的桌椅，划出许多道微小的血痕。
"她做了什么，你们要抓她？"刚清醒的艾尔发现不对，连忙上前扯着管事的衣角询问。
在这个国家，奴隶果然是最低下，最没有尊严可以随意任人买卖的货物，艾尔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反而招来顿劈头盖脸的乱打。
侍卫手中的黑鞭像条无情的毒蛇，他们冷冷的注视着满室惊慌失措的女奴，狰狞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
紧紧的揪着那名抓着她手脚的侍卫，九音张嘴往他的手臂上咬去。
侍卫吃痛的叫了声，长臂一挥，九音直接腾空被人甩出去，小小的脑袋撞上床角，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痛感逐渐让她失去了意识。
湿冷的空气飘过鼻息，带点酸味，涩涩的令人很不舒服，昏迷中的九音微微的皱了皱眉，想舒展一下身子，却因为溢上足踝的流水而清醒。
她睁开眼，迷蒙的望着满室的黑暗。
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人打开，透进室内的光线让眼睛不舒服的又眯起。
双手被人高高的吊着，九音脚不着地的被悬挂在空中，微微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她有些懵的望着脚踝处的流水。
"说，你是谁派来的？"
眼前着个衣着华丽，却又獐头鼠目的男人对说着些她听不懂，莫名其妙的话。
睁着双明亮的眸子，九音无言的看着他，她想开口，但每张开唇畔，其间因为干裂而传来的痛感却又让她不得开口。
"嘴还真硬。"
视线停留在男子微皱的双手，九音发现他手上的老茧很多，应该是执鞭的关系，两掌都生满了粗厚的硬茧。
他冷哼了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强行张嘴，九音哽咽的问：
"说……说什么。"
"你是谁派来的！"
"你们为什么抓我……"九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索性就不回答，提出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啪"的一声，男子似乎也没想跟她耗下去，执起长鞭，毫不犹豫的朝九音挥去。
"畜生，不就是个下三烂！"
长鞭凌乱的在空中舞动着，像是要致人于死地般狠厉。
九音闭上眼，因为长期被缚绑的缘故，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发麻。
这样，抽在身上的鞭子她反而不觉疼痛，只是心中的一股气一直哽在那里，上不去又下不来的难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挨打，她不服。
她话声方落，理所当然的，一阵横鞭随即扫来，男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攻势，反而越打越起劲的，鞭子挥舞得极快。
"你倒是大胆，敢这么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