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闻讯赶来的宫廷侍卫数量之多令人咋舌,疑惑的是,在这短短的数十秒,他们是如何得知,又如何能集中得如此迅速。
仿若是早已知晓……
心下一惊,九音险险的闪过离自己的脸膀只有几厘米的刀刃,波光粼粼的泉,照亮了四周,刺眼得让人视线模糊。
闭上眼,揪在封笑湖胸口的手变得更紧,更抖。
"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九音认得说话的人,她曾经在路上见过几次,据说是哪个宫门的高官,每次见着她不是鼻孔朝天,就是无端端的哼她两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
"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我便向陛下求情,饶你们一条狗命!"
听到这,九音暗叱,这句话听着就不真实,先不说她背后根本没什么后盾,即使是有,她就算说出来了,也不可能逃过一死。
不知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封笑湖的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急促。
抬眸,她小声的在他胸前询问:
"你怎么了?"
娇小的身子轻微的移动了下,瞬时,她清楚的听到封笑湖口中逸出的一丝痛呼。
"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回九音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以着更小的音量问道。
"光头。"低低的,封笑湖在她耳边说:"他们在刀口喂了毒,我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功力,等会儿我尽量拦着他们,你趁机逃走。"
闻言,九音一惊,小手更用力的揪着他的衣襟,不苟同他的说辞。
她做不来丢下同伴逃跑的窝囊事。
没给九音出声的机会,封笑湖大喝了声,将她推至一边,抽出腰际的软剑,冲入人群。
脚下一个打滑,九音慌张的由溢满泉水的地板上爬起,紧张的寻找着那道独自冲入人群,妄想以一敌百的身影。
找不到!
黑压压的人头映入眼帘,在这么多的陌生人中,就是找不到她所熟悉的,那道火红色的身影。
"快走啊,白痴,死光头!"
粗嘎的吼叫从人群的中央传出,九音寻声望去,过于残酷的景象惹红了她的眼。
"你先走!我一会就追上。"
沾满鲜血的刀刃被男人无情的由身体中拔出,仿佛是不识疼痛,他投身于战斗。
他的剑,只为所爱的人而拔。
--火焰之子啊,你将生于荒漠,死于荒漠。
下山时,师傅曾对他说过,他这一走,将是万劫不复。
之所以要走,只为她,之所以要战斗,也只为她。
他曾经痛恨上天,无情的夺走他的双亲,他的家园。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恨,恨不得能毁天灭地,恨不得能做尽一切天理不容之事。
艳红的血液像火花般飞溅过这座华丽的牢笼,不将此地染红,他誓不罢休。
--如果我能比他早一步遇上你,即使只有两秒也好,你的选择会不会就不同了?
在倒下的瞬间,在心里回荡的是她被他强吻时红彤彤,羞愤,却又可爱至极的脸。
"该死的,追,别让那女的逃了。"
"是。"
"混帐!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碍事!"
斜睨着横躺在地上,身上被插入了无数把刀刃奄奄一息的男人。
不屑的吐出口唾沫,跟在人群身后的狱卒举剑要刺入他的心脏。
"一切都完了。"
他要为一切划下道完美的休止符。
狠厉的寒光闪入眼底,抬起的手刚要使力,却因那道倏然揪着他脚踝的力道而顿止。
他低垂下眼,对上双如火焰般炽热的眸子。
"你还能动?"
有些疑惑,也有些恐慌。
"还没完啊。"
低低沉沉的,他喃喃自语着:
"看来,我是追不上你了。"
倒在血泊中,他突然笑,由掌心逼迫出的火焰瞬间燃尽周遭的一切人、事、物。
尚不及逃脱的人群在这一刻瞬间炭烧,化为灰烬。
火光汹汹的照亮了整片荒凉的大地,带动着风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似血液,又似焦碳的气息。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不恨了。
甚至是感谢,感谢上天,能让他与她相遇。
如果还有下辈子,他想他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爱你。
真的,好爱,好爱。
只是希望,她能一直幸福下去。
如果他是骑士,那么他这一生认定的公主也只会是她。
握着剑,是为了保护她,若不握着剑,则是为了拥抱她。
这一世,他的剑,只为她而拔。
"去找他吧。"
明亮的眸子缓慢的合上,他以着最后一丝力道对着空气诉说:
"其实他对你的爱,甚过任何人。"
只是那份痛,或许就连他也比不上。
抱歉啊,不能陪你到最后。
早该想到的,她要的一直不是他。
火焰之子,生于荒漠,死于荒漠。
这是他的宿命。
匆匆的转过身,她使尽全身力气的朝封笑湖为她开的血路狂奔,脑海中回荡的,是他对她说的:
"我一会儿就赶上。"
就这么短短几秒的路程,在她看来却是如此遥远,仿佛没有尽头的狂奔,湿了一脸的泪也顾不及擦拭干净。
奔跑中,她回头,那一抹红像是已淹没其中,再也看不到,听不到,四周仿佛静止,鼻间嗅到的只有他胸膛的气息,在耳边回荡的也只有他的声音。
我一会儿就赶上。
可是她等了好久,为什么就是没能见到那抹开心时大笑,生气时会狠狠揍她脑袋的人?
步出分岔路,九音听到身后断断续续传出的脚步声……
她会等他。
火光浸染了整座宫廷,红得耀眼,美得刺目。
这一夜,充满了硝烟。
如火炭烧着的大殿,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息,步上刺人的地毯,每踏一步就是钻心的疼痛,艾尔、霍尔斯。
曾几何时,她以着不同的身份走过……
"陛下。"
微微的俯下身,她没有看他。
"平身。"
低低的嗓门缭绕在耳边,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鼻间,她卑微的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只是将身子俯得更底,更沉。
"我说,平身。"那道嗓音又大了些,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依言,她没做任何反抗乖乖照办,抬起的眼眸不驯的直视他。
在以前,她也想过无数个重逢的画面,但绝对不是现在这般,冰冷的眼,好似已经不认识她般。
"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吗?"她开口,语气有些苦涩。
得不到回应,她也不勉强。
"陛下,这是小的书写的名单。"她从怀中抽出一张看起来有些许年代的羊皮纸,折成半张的递上前。
"你的本意为何?"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霍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散发着淡淡紫光的美眸:
"是要杀了我吗?"
此话一出,堂下的所有高官纷纷惊恐的朝那位年轻的帝王身上望去。
沙漠之国的最高首领,竟然会对着一个低下的女奴自称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