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瑾絮将这个院子命名为“若耶溪上”,取自那美丽的荷花仙子之名。冉珏几人听后都拊掌大笑,“絮儿这名字取的真好,就叫若耶溪上吧。”
秋婵秋月两个丫头也是喜滋滋的,几双巧手将她的新闺房布置的十分清新婉约,她走进去的时候不禁惊叹一声,“秋婵,秋月,你们真的好厉害哦。”
只见整个闺房都布置成了她最喜欢的蓝色,粉蓝的纱帐,碧葻的地毯,窗口还摆着那盆蓝色的风铃草,一进去,连心都是沉静的。
在盛夏季节,这间蓝色的闺房还真是让人凉爽了不少。秋婵秋月为她端来茶水和新鲜的水果,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摆了个小小的遮阳亭,三人坐在里面乘凉。
近午的天气,四下里幽静异常,没有起伏躁动的蝉鸣声,是有几声清越鸟吟,透过绿荫婉转传来。
颜瑾絮靠在长椅上,拈起一刻晶莹的葡萄丢进嘴里,手中慵懒的晃几下扇子,“秋婵,秋月,你们也尝尝,这葡萄真甜。”
两个丫头也不忌讳什么,都伸手去盘子里取了一颗来尝,啧啧称赞说:“果然好吃,西域送过来的新鲜葡萄就是和咱们这土生土长的不一样。”
说着,两人抬头问了她,“姐姐,今天怎么没见爷啊?”
颜瑾絮抖抖衣衫,“他们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忙吧。”
冉珏和小猪他们一早就出门去了,不知道要干什么。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微微的挂心,该不会又和绝壑峰有关吧?
一旁秋婵剥了个葡萄又递了过来,“姐姐,你说这么大个院子,为什么现在才收拾出来啊?”
秋月也跟着点点头,“对啊,以前在这后庭做事,我竟然都没发现这里,好奇怪。”
颜瑾絮打了个哈哈,“这里地方这么大,闲置庭院应该很多,你们没发现也是正常的,呵呵。”心中嘀咕道:总不能告诉你们是那莲花不让人进来吧,谁信呀。
想着,抬眼望远处的荷花池中望过去,那红莲“凝炽”在阳光的照射下,鲜艳的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却还没有开放的迹象。
两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瞄到了池中的那花儿,不解的问,“姐姐,这都好些天了,这花儿怎么还不见开啊?”
她也不知道,只好摇摇头,“我听冉珏说,这花是从天山下的熔洞里带回来的,可能有些奇特吧。我们耐心等等便知道了。”说着将薄袖一拢,“我好困哦,先睡会儿啊。”
秋婵替她从房间里拿了一个矮枕放在她头底下,两个丫头都坐在旁边禁了声,正午的夏日就更显幽静了。
此时冉珏几人驭风站在云端,望着扶鸾城北端的悦来客栈。竹少卿在一旁开了口,“君上,绝壑峰的人就隐匿于此。”
冉珏点点头,这客栈浅浅的布着一些法印,道行不深的精怪是觉察不到的。他沉默的望着那客栈半天,须臾道:“少卿,留意一点。”于是转身踩云离去。
竹少卿等人诺了一声,在后面跟上。紫湘胤突然开口说:“君上,让沙逾回盘龙峰吧。”
冉珏闻言止步,抬眉而望,“哦?”
紫湘胤沉吟半刻,道:“我总觉得不太对,这些道士驻扎在这里却迟迟不肯出手,前几日与君上的交锋也是草草收场,莫非其中另有想法?”
经他一说,几人思考半刻,也都点头赞同。沙逾道:“君上,我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样看去,客栈里的确有绝壑峰的人,但人气不多。我粗略的算了一算,大概有十来个末座弟子,三四个前座弟子,再来就是孤云了。如若只有这些人,对付我们是万万不够的。”
冉珏想了一想,点头说:“既如此,沙逾返回盘龙峰。少卿几人还是随我留在扶鸾城。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不得不提防着。”
沙逾得令,立刻化为一道黄光往盘龙峰飞去。其他几人踩云慢慢在府中偏僻的地方降下,冉珏嘱咐几声,就往颜瑾絮的“若耶溪上”去了,其他几人也各自回房休息。
炎炎的阳光照射在冉珏身上,他觉得有些灼热。几千年了,虽然避光的习性已经淡化了不少,可这盛夏时节的温度还是让他稍稍有些不适。
若耶溪上的院门是虚掩着的,他伸手轻轻一推,院中静悄悄的。除了几声婉转的鸟鸣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于是放轻了脚步走进去,远远的望见浓密树荫下酣睡的主仆三人。
他慢慢的靠过去,三人都睡的十分香甜,颜瑾絮洁白的小脸斑斑驳驳的点缀着一些金光,靠在长椅上,小扇子般的睫毛随着呼吸清颤,在眼下投成极小的一片阴影。秋月秋婵两人伏在她的左右手边,衣袂翻叠,神色安宁。
有微风拂过荷池,田田的叶子翻出一道绿漾的波,簌簌微响,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一圈涟漪死亡的声音。
不忍打扰,冉珏安静的在一边坐下,抬眼望着远处池中的“凝炽”,嘴角轻扬。不用担心,这里由它守着,必不会有其他的烦心之事。
直到太阳过了中天,颜瑾絮才慢慢醒转过来,小心的翻了个身,却还是惊动了身边的两个丫头。她俩揉一揉眼,问:“姐姐,你醒了?”
伸个懒腰,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嗯,我睡了多久了?”
“不多,大概一个时辰。”旁边一道柔和的声线。
颜瑾絮脸一红,向旁边望去,冉珏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她。她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呵呵,睡死了,你来怎么不叫醒我呢?”
秋月秋婵两个丫头也是一惊,忙整理好衣襟退到一边站好。冉珏笑着让她俩下去休息了,才坐到颜瑾絮身边,替她整理一下衣衫上的褶皱,“絮儿和丫头们都睡的十分香甜,我也不好打扰啊。”
所以他在旁边干坐了两个小时?
颜瑾絮心中泛起一丝甜蜜,低了头微微笑着,“这里实在是太幽静了,我们坐着坐着就犯困了,”她伸手摘下一颗葡萄,塞进冉珏的嘴里,“你尝尝,很甜的。”
冉珏眼中温柔似水,含笑吞进那颗葡萄,“的确很甜。”
颜瑾絮被他眼神看得浑身发酥,只好别过头指着池中红莲问,“你说它过些天就会开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动静呢?”
“快了,也许不出今日,絮儿就能一睹它的芳姿。”冉珏这样说道。
可是一等等到了明月初上,“凝炽”的花瓣还紧紧的闭着,颜瑾絮和两个丫头巴巴的凭窗而望,清辉月光下,那粒鲜红的明珠还是茕茕立在池中。
“唉,看来今天又不会开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睡觉了。”她打着呵欠往床边走去,秋月秋婵也应了一声走了。
夏夜尤其静,在这种地方是不会有失眠的人的。于是当她一挨上身下的床,就迷迷糊糊的开始失去意识。
将睡未睡之间,她朦胧的听到有小孩子的笑声,悦耳清新,伴随着哗哗的水响。难道有小孩在谁在池中玩水吗?有水珠洒满荷叶,簌簌落下的声音,四周蛙鸣俱寂,隐约有甜甜的歌声,渺渺的飘来。
颜瑾絮只觉得那歌唱的极其悦耳,想起身来仔细听听,可眼皮却无端的十分沉重,身子也虚脱无力,那感觉仿佛在梦中飘荡一般。
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银色的光辉洒满了整个荷塘,映的片片荷叶碧玉般的温润发光。那鲜红的“凝炽”已然绽放,花蕊里坐着个小小的红衣稚童,梳着娃娃髻,脸庞圆润的仿佛上好玉盘,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衬的整个人瓷器般细腻可爱。
她朱唇轻启,稚嫩又甜美的歌声飘满了整个若耶溪上,声音曼妙轻盈,整个院子一片清凉。
突然对面屋顶上几个黑色身影疾起,迅速的隐入夜空,慌慌张张的样子仿若失手的江洋大盗。美丽的娃娃望了那些黑衣人的背影一眼,甜甜的笑了,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群夜惊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