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在这一刻,我也感到自己是个真正的妻子,为自己的丈夫穿衣。
慕容翰双眸忽然一亮,有些儿激动地说:“香,今天让我为你挽发,如何?”
挽发,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古代小说里,男主都会为女主挽发。
我点了点头,也很想尝尝这个滋味。
我坐在铜镜前,他站在我身后,拿着木梳子,一遍又一遍,温柔地为我梳着长发,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把我弄疼。
毕竟是大老板,对于闺阁的这些事情,总是做起来不顺手。
“以前我和一位老奶妈聊天的时候,她说过女子最幸福的时候,不在结婚的当日,而是在让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亲手为自己挽发。当时我就想着,如果有一位女子让我深爱着,我定要为她挽发。当天我就向这位老奶妈学了一种发髻的挽法,它的名字挺好听的,齐云髻。”慕容翰一边说着,一边专注地挽着齐云髻。
“齐云髻,这名字还真的挺好听的,是举案齐眉的意思吗?”举案齐眉,是指送饭时把托盘举得跟眉毛一样高,后来形容夫妻互相尊敬。
“嗯,是。”他慢慢地弄着,发髻大概的形状出来了。
窗外的天边泛着鱼肚白,天有些儿微凉,我拿着红纸,抿了一下,双唇红的让人陶醉。
“翰,我想吟诗。”
“好久没听你吟诗了,今日让我大饱耳福吧。”他一脸期待。
我想起了秦观的鹊桥仙,望着镜子里的他,轻身念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语落时,他为我插上最后一根簪子,齐云髻真的很漂亮,朴素而不失华丽,华丽中而不张扬,给人一种很精致的感觉。
他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柔情似水,深情款款,他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在我的唇上深深一吻,缠绵的让人心醉。
这一行,去了几百人,都是为了护送玉石大盘,离去的时候,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用膳,记得早睡早起,记得要经常笑,记得要常出去逛逛,别闷在家里,我会尽快回来,等我。”
我笑他罗里啰嗦像妈妈,他就强硬地搂住我,说:“我就这么啰嗦了,谁让你是我女人。”
大队向前走的时候,他回头了无数次,一脸的不舍。
我在感慨着,一切还真的不能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当初,谁能想到会是今日这般光景?
忽然之间,又想起了随影,慕容府消息封锁的太厉害,还是很久以前知道他疯了,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碧玉,我们去看看随影吧。”我提议道。
碧玉有些儿担心道:“现在?这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担心我和他还会破镜重圆吗?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好吧,夫人我领你去。”
碧玉领着我去了云真寺。
我不解道:“为什么是来这里?随影不是应该在司徒家吗?”
碧玉面露难过之色,道:“夫人进去看看便知了。”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进了云真寺,便遇到了即空大师,我向他行了个礼,道:“又见到大师了,这些日子,大师过的可好?”
即空大师还是一副憨憨的样子,道:“很好,施主此番前来,是为了见司徒公子吧。”
“你怎么知道?”看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施主请随我来。”即空大师的脸上挂着神秘的招牌笑容,我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我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里有几处菜地,长着茂盛的白菜和西红柿,这个院子的主人应该是位远离世俗的隐世吧。
即空大师止了步子,指着不远处的几间屋子,道:“阿弥陀佛,司徒少爷早在半年前便被司徒老爷送到了云真寺,让老衲代为照顾,我便让人收拾出了这个地方给他居住。”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几间屋子很是老旧,就连门窗都有些儿泛白,我问:“大师,那司徒家的人有没有再来看过他?或者给他一些银两?”
即空大师叹了口气,道:“司徒公子变的沉默不语,有时好几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对谁都像看不见似得,老衲明白,他这是在逃避。司徒老爷见他这副模样,也会无端生出气来,这半年,再也没有派人来看过,只是每个两三个月,会送一些银两过来,但也只够维持生计,不然他也不用开垦这些菜地了。”
我听着心里骇然,缓慢地朝那几间屋子走了过去,趴在窗外偷偷地看他。
还是一身如雪的白衣,恍若纤尘不染的仙子。他瘦了许多,手指上关节十分明显,他坐在案几上写着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都极其认真地写着,重重重重的描,重重重重的划,一张又一张,我看他下笔的姿势,似乎写的都是同样的三个字。
我想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可却不敢去见他,如今看来,一切的见面,一切想要说的话,都已再无意义。
我还是心疼他如今的遭遇,曾经他是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司徒公子,如今却只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鼻间渐渐地有些儿酸涩,我赶紧深吸几口气,走到即空大师面前,问道:“大师,你知道他是在写什么吗?好像每一张都是三个字。”
即空大师叹气道;“老衲经常看到他在写三个字,若老衲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言郁香。”
这三个字狠狠地砸进了我心里,使我不得不再次痛的窒息。
我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碧玉在一旁提醒道,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该走了,怕再待下去,我又会继续沦陷。
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回眸,停住了脚步,道:“大师,我能不能请求你帮一个忙?”
“夫人请说,老衲能帮的,自然会帮。”
我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玉玉佩,递给他。
碧玉看见了,急忙道:“夫人,你不是吧?这玉佩是老爷送给你护体用的,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玉石呀。”
我抿了抿唇,望着她,真诚地祈求道:“碧玉,你不要告诉翰,好不好?若他发现了,后果我担着,我不会再喜欢随影的,既然应了你这句夫人,我就是慕容府的人。”
碧玉见我这么说,皱起的眉头也渐渐疏散了,垂眉道:“那好吧,夫人,我会管好自己的嘴巴的。”
我转向即空大师,将玉佩放在他手中,道:“这块玉佩值点钱,大师您帮我去典当了,给随影添点秋冬的衣物,改善一下伙食。”
即空大师收了玉佩,闭上双眼道:“阿弥陀佛,这世间的情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剪不断,理还乱。老衲会按照夫人所说的去做的。”
“谢谢。”
出了云真寺,太阳出来了,将大地烤成了焦黄色,我的额头上也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走着走着,我便到了秦湖,和往年的一样,荷花满池,清风怡人,好不惬意。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季节,物还在,人已非。
我想到了一句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如今,我也能更加体会到李清照当时的心境了。
慕容翰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一切安好,我时常会去街上的茶馆喝茶,听书,或者和潘唯去定制一些现代的衣服,小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两个星期后,六月十五,按照日子来算,慕容翰也差不多到皇城了,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去云真寺上香的日子,今日去云真寺,想给慕容翰求个平安。
我没让碧玉跟着,因为等下我还想去看看随影。
平时我就经常不让她跟着去别的地方,所以这一次她也没什么其他的疑心。
我在云真寺上完香之后求了个签,摇了很久,出了一个下下签。
即空大师不在,没人为我解签,想想也就算了,也是迷信的东西。
我还是去了一趟随影所居住的院子。
菜地里的小白菜长的很是茂盛,郁郁葱葱的,看得出来,他很是用心的在栽种。
我躲在窗外向里看,随影已换了一身青色衣裳,是夏天穿的薄衫,看来即空大师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我看见案几上摆着颜料盘,有不同颜色的画笔,他应该是在画画。
我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在窗外观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走到院子外,忽然走身后走出一个人拴住我的双手,捂住口鼻,是个男子的气息,哦挣扎着,可他力大无穷,我根本动弹不得。
他凶狠地说道:“老实点!”
他在我身后,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在脑后狠狠一击,眼前一黑便感到头晕目眩。
在我昏厥的最后一际,我听到一个声音,是另一个年轻的男声,他说:“有了她,慕容翰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