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一路走,一路笑,再一路流泪,走到秦海河边的时候,河水翻滚的声音像极了我在现代时听到的海洋的声音,一层层,一滚滚,像哭泣,又像嘲笑。
夜晚很冷很冷,河边的风很大,把我的头发吹的不成样子。
我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厚实点的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冷,由心发出的冷。
我蹲在河边,紧紧抱着自己,一会儿很大声的哭,一会儿很大声的笑。
我这个样子,肯定很像疯子。
心,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疼吗?
我不想要你疼,你知道吗!快停止哭泣,快停止疼痛,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的手触碰到河水,很凉很冷,可是却让人感觉那么舒服,我放下包袱,浑身躺进河里,只露出一张脸用来呼吸。
让冰冷的水浸满我的身子,使我浑身麻木,可我却感觉很舒服。
我双眸无神地望着满天的繁星,为什么他们一闪一闪的?都是在嘲笑我吗?
忽然间,我的心好像又在作怪,它不喊疼了,它在喊:“我丢了一样东西!”
心好像空了一半,丢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我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全身都湿透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内心有一只怪物在咆哮它在喊:“一定要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我在水里到处翻找着,摸到了好多好多的泥巴,好多好多的石子,甚至还有些很刺手的东西,差一点就划伤了。
我拼了命似地找,好像非找到不罢休。
身后有人在大喊:“香子!言郁香!”
好像是唯唯的声音,她惊喊着,赶紧跑过来抱着我,着急地问我:“就猜到你在这里,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推开她,装作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找着,我想向前走,走的更远一点是不是就会找到。
“喂!言郁香!你在发什么神经啊!”
“你会淹死的!你给我回来!”
那个女人不停地大喊着,我都装作没听到,继续向前走,心里空空的,让我感觉恐慌极了。
那个女人朝我跑来,一把将我从手里抽出来,逼我直视她,说:“我是潘唯!”
我停止了挣扎,回忆了下潘唯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笑着说:“你是唯唯啊!”
“对啊,你怎么了?”潘唯很担心。
我忽然抱紧她,很紧很紧,我说:“唯唯,我好像丢了一样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我好害怕,简直恐惧极了,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崩溃,我又开始放开她,自己扑到河里去找,我还喝了很多水,可我就是停不下来。
潘唯一直都在问我到底在干什么,什么东西失去了,可是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很恐惧,很惊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言郁香!你够了!出了什么事你的小孩怎么办!”潘唯大吼一声,死死的抱住我,不让我的手再动,我被这吼声震慑到了。
她提了一个词,小孩。
我在她怀里很伤心的哭了,我一个劲的说:“唯唯,我怎么办,我是不是疯了,可是我真的感到很害怕,全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唯唯像个母亲一样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我还在呢,你丢的东西也许不在这里,我们先回家,以后慢慢找,好不好?乖,小心身体,你的宝宝还在肚子呢。”
听着她的话,我逐渐平静,十分依依不舍地望了那条河,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那好吧。”
我们慢慢离开了那里,可我总是不停的回头看,总觉得丢的东西就在那附近,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
回到了江南雨,唯唯让我喝了碗汤,说是镇定安眠的,喝了下去,感觉要好一点了,后来唯唯准备走了,我又拉住她,又忍不住害怕起来,说:“唯唯,你不要走好不好,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好怕,真的。”
唯唯问:“那你的家是在什么地方呢?”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一个很大很辉煌的地方,又好像是一个小竹屋,我也不知道,啊,头又好痛了!”
“抱抱,我给你揉揉就不痛了,我们上床睡觉,我陪你睡就不害怕了,好不好?”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把身子贴她贴的很近。
“唯唯,其实我没疯,我很清楚,我被人丢弃了。”我和她就像一对母女,她不停地抚慰着我。
“瞎说,我没丢弃你呀,乖,不要想太多,早点休息。”她肯定是不想我继续闹,所以催促我休息吧,虽然不是很想睡,但是唯唯对我这么好,我还是睡吧。
闭上眼睛,慢慢等睡着,许久之后,我听到唯唯叹了口气说:“唉,爱情,怎会让你变成这样。”
抑郁症。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日出。
天空是鱼肚白的颜色,让人感到些许凉意,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它的周围有着美丽的朝霞,渐变的色彩,梦幻的令人着迷。
我坐在窗边,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一颗心就像麻木了一般。
唯唯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说:“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想来看日出啊。”我没有告诉她,我昨天几乎一夜未眠,在窗边几乎坐了一个晚上。
唯唯穿好衣服,向我走过来,也望了一眼日出,说:“和你在慕容府看到的一样啊,也没什么不同。”
我嘻嘻笑了两声,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和平常一样的日出,我竟然觉得它那么美。
“香子,你感觉今天好点了吗?”唯唯关切道。
“我?为什么要感觉好点啊,昨天怎么了吗?”我想不起来昨天到底怎么了,也不愿去想。
唯唯面容不安,道:“你怎么了?香香?昨天你一个人在秦淮河里像个疯子一样找东西,说你的心空了什么,可是你又不知道是什么。”
脑海里的记忆被唤起,其实我一直都清楚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可是我不愿意去想,我觉得那时的自己,肯定是个精神病。
“呵呵,我像个疯子,对吧。”我笑了,不知道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美丽。
唯唯怔了怔,问道:“香,慕容翰都把事情告诉我了,是他让我去找你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抽的好痛好痛。
我尖叫,大喊,浑身发抖,我抱着头,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头好痛!啊!”
唯唯面露惊吓,后转为心疼,她死死抱住我,她哭了:“言郁香,你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啊,你不要放弃,千万不能倒下!你知道不知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吧,好不好?”
“慕容翰是谁?”我问。
“什么?他……”唯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顿了顿,道:“他只是个陌生人。”
我笑了:“其实我知道他是谁,他是个骗子!他说过的一切都不算数,他就是个骗子!”
唯唯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她哭着说:“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我望着她美丽的脸孔,如今哭成了泪人,我就感到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能让她为我担心,我起身,抱着她说:“唯唯,我没事的,你放心,过几天就好了。”
“嗯。”唯唯轻应了一声。
可我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放心。
午后,她带了一个人给我看,看上去是个和尚。
我知道她担心我,于是我没有反对,可实际上,我厌恶极了。
那个和尚替我把了把脉,然后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姑娘,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有着怎样的性格?”
“我叫言郁香,我是个疯子。”
“那你曾经是怎样的性格呢?”
我回忆了一下,想到从前无忧无虑的学生时光,我不禁笑出了声,我说:“以前啊,我很快乐啊,很多人都说我挺开朗的,嘻嘻。”
“那姑娘你觉着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让你受刺激的事情?”
“有,我被人丢弃了。”随影不要我了,慕容翰也不要我了,我说:“我像一条狗似得被人丢在大街上了。”
“你还能想起来丢弃你的人是谁吗?”
“慕容翰?不对……司徒随影?好像也不对。”我捂着头想了想,觉得痛极了,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心脏,我痛的捶打自己的头,我说:“你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好痛!”
唯唯赶紧过来抱着我,捂着我的头不让我的手伤到自己,她说:“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想起来就别想了。”她又对和尚说:“大师你先别问了,等下我去找你。”
唯唯一直都在安抚着我,可我还是好痛好痛,好冷好冷,她让人给我熬了碗定神汤,喝了一下,感觉没那么痛了。
她让我躺下来睡会儿,虽然昨晚一夜未眠,可我依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但是感觉麻烦她不好,我就躺床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她应该以为我睡着了,便悄悄走出去,关上门,我知道那个和尚在门外等候,于是我也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趴在窗户上听他们说话。
“即空大师,你就说说她的状况吧。”唯唯担心的声音。
“唉,阿弥陀佛,施主,她是被爱情伤重了,心脉紊乱,心神不宁,神智稍有不清。”
“那怎么办!快告诉我方法!”
即空大师说我神志不清,呵呵,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阿弥陀佛,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到所谓丢弃她的人,就有解救的办法。”
“解铃还许系铃人……好吧,我懂了,大师,这回谢谢你。”唯唯似乎有了办法。
她是不是要去找随影,或者慕容翰?
唯唯回到房间里,看我站在那,也明白我在偷听。
我握着她的手,请求道:“唯唯,不要去找随影,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事情,不然我就功亏一篑了!”
“好好好,不去找他不去找他。”她应着,顿了顿说:“慕容翰呢?”
我的心又像被人扎了一根针,想说也不要找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愿意,可是目前的情形,呵呵,找谁都不适合,我叹了口气说:“还是不要了,他应该是决心忘了我吧。”
唯唯没有说话,我知道她担心我,我说:“好姐妹,我很好,现在有点困了,我先去睡觉了,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
“说什么见外的话,傻丫头!”唯唯就是这样一位好姑娘,很靠谱。
见她放心的离开,我也松了口气,也许是定神汤发挥了作用,渐渐有了困意,我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会儿出现慕容翰在骂我蠢骂我傻,我一个劲和他对骂,然后笑的肚子疼,一会儿又是随影在说:“我爱你,我会保护你”,然后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慕容翰和随影,相互交错的出现在梦中,一团麻,晃的我脑子晕,心烦,醒来的时候,也被这梦搞的心神不宁。
这时,已是上午九点左右。
我看了看窗外,突然很想出去走一走,想去拜见一下即空大师,让他给我解解这个梦。
唯唯给我安排的丫鬟叫小云,是个姿色一般,但是挺淳朴的姑娘。
“小云,你知道即空大师在哪里吗?”我问道。
她想了想说:“知道,姑娘你要去吗?”
“嗯,陪我去看看吧。”
我们跟唯唯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云真寺,这一路还真够纠结,七拐八拐,还在外面吃了中饭,走了几个小时才到。
云真寺的规模不是很大,是一座比较小,很普通的寺庙,和尚也挺少的,挺冷清。
我们踏进寺庙的门,就看到即空大师在打坐。
我们走到他身后,也跪在了蒲团上,据说和尚在打坐的时候,都不能受人干扰的。
片刻后,即空大师舒了口气说:“施主,贫僧已等候多时。”他从蒲团上起来,转身恭敬地将我们扶起。
“大师,你刚才说什么?等候多时?”我疑惑不解,难道大师都是这么仙风道骨,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么?
即空大师笑了笑,说:“施主你所来,为何事?”
真心纠结,还真是说一半留一半,讨厌。
不过看这样子,他也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我想起了那个梦,叹了口气说:“昨晚我做了一夜的梦,一会儿出现他,一会儿又出现另外一个人男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觉得自己是描述的挺糟。
“施主说的是慕容翰和司徒随影二位公子吧。”
我惊讶道:“大师怎么知道?”
“呵呵,你们的事整个秦淮城都知道了,贫僧上次为姑娘诊断,这一路也听说了不少。”
我囧了,汗,原来我们都成了人们茶钱饭后的谈资了。
“唉,大师你也知道了,我就直接说吧,昨晚做的梦,一会儿是和随影在一起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和慕容翰在一块儿打闹,弄的我心神不宁!”我说。
即空大师想了想,目光落在小云身上,道:“施主,你昨日服侍言姑娘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
小云想了想,说:“有,姑娘她一直叫着两个名字,一个是慕容翰,一个是随影。”
即空大师笑了笑,对我说:“施主,贫僧以为,在您的心里一定非常纠结,你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谁。”
“什么?怎么会,我一直爱的都是随影……”说到这里,我竟然有些心虚。
即空的脸上一直挂着不明深意的笑容,他向我们鞠了一躬,说:“施主,贫僧也且说道这里,望施主请回。缘分天注定,顺其自然就好。”
“嗯,好吧,大师再见。”虽然心里还想问什么,但是他应该也不会说太多了,所谓大师总是这样,说话云里雾里,本来我就晕头转向的,他这么一说,我更晕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跟小云吐槽:“小云啊,那个大师真是奇怪,我去找他,就是给我解梦的,可是我现在比之前更加不明白了!真是的,我真想给他差评!”
小云扑哧一声笑出来:“言姐姐你现在比前几天好多了,你真可爱。”
“哎呀,小云,你就别夸我了,快帮我想想,那个大师到底啥意思?”这两天是要好一点了,前几天的我想想就恐怖。
小云想了想,说:“唔,应该是说姑娘你心里很犹豫不决,其实你心里喜欢了两个人吧。”
“什么……”我如遭雷劈,又到了这个敏感话题,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心里是不是只有随影了,这两个月来,我再没见过随影,一直都是慕容翰在照顾我,没有想起随影的时候,我和他聊天都还蛮愉快,可是一想起随影,我就气的不行。
我真的没办法容忍这样的自己,肮脏极了!
“言姐姐,你到底喜欢谁呢?”小云问道。
“我……”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我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随影啊,一直都是随影,我怎么会喜欢上慕容翰那个家伙!”
是啊,我怎么会爱上慕容翰呢,那个家伙,对我只是玩玩而已!
小云忽然很久没接话,她捅了捅我,惊讶地说:“姐姐,你看。”她指着前方。
我顺着她的手望去,双脚就像被502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慕容翰,我们又见面了呢。
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看上去瞬间清新了许多,他正看着我们,微笑着走来。
“你先下去吧。”他对小云发号施令。
他约我一起走一走,我说:“还是不要了吧,我该回家了。”
“就只当是朋友,就聊会儿天。”他的语气变的很柔软,也只有对我,他才会这样,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
我没回话,仍是有些不愿意,他就开始耍无赖,强拉起我的手就扯着我往前走,还看着我的肚子说:“小宝宝最近还好吧,你要多吃点,不要总是一副没胃口谁欠你几百万的样子,潘唯那的伙食要是不好,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竟然不想放开他的手。
“跟我回家吧。”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柔软的不像样,而且,他用的是家这个字。
家这个字戳中了我的泪点,眼泪又开始泛滥,我说:“我没有家。”
他抱住我,将我的头按入怀中,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路过的人都侧目观看,用着各种各样的眼神。
我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有力。
“言郁香,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私,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更没想到你会这么倔,一个女孩子,这么倔干嘛呢?本来,我也想放你自由,可是看到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在秦淮河边做那些疯狂到让人心疼的事情,我就开始动摇了。可我知道,你一定不想看到我,于是我去叫来了潘唯。她告诉我,你过的不好,比在慕容府的时候还不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女人,我都给了你自由,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句,愿意和我回家吗?”
我就知道潘唯一定会告诉他。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天,我明白了很多。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自私,我会努力改变自己,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的,但毕竟长在你的肚子里,只要是你的,我就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潘唯每日也要管理江南雨,我深知你的性子,不喜欢打扰别人,那么就跟我回去吧,就当是给一个好的环境让你顺利生下这个宝宝,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的话很真诚,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容易让人陷进去。
我不能信,不能这样,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算了吧。”我拒绝了他,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他像是早有预料,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儿失落地笑了笑:“那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直到你过得越来越好的时候。”
“谢谢,真的不用了。”爱情和真心,是最难以拒绝的东西,可是,他是真的么?
他笑了,说:“傻女人,你过的好一点那就是真的不用了。”顿了顿,他认真地说:“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
看着他的眼睛,明亮的如深夜的星辰,他似乎有很多面,以前看他,永远都是一副天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的样子,如今看他,也不过是爱情里的一个疯子,和我一样的疯子。
我笑了,爱情,谁能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