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将军已经跳起来,双目炯炯有神,杀气瞬间弥漫:“你是何人?!”
常年征战之人一身气息自不必说,他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更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若微身上,后者顿时胸口一滞,呼吸几乎不畅,如被重锤狠狠的敲击了一下!
忙退后两步,压力稍缓,若微才讪讪道:“我……就是个女的而已……将军不必如此戒备吧?”
黄维瞬时想起襄王对这个侍从不一般的态度。
原来如此……
他点点头,复坐下,询问:“你是……十四王爷的丫头还是妾室?”
若微撇撇嘴,知道老头在打什么主意,道:“他的丫头。”
性别被拆穿了,再装小厮也没了什么意思,若微索性两腿一蹦,坐到书桌上,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道:“将军,您放心,子襄他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自己的焦虑连这丫头都看出来了吗?黄维心惊,面上从容自如的点头:“老夫对十四王爷还是有信心的。”
有信心你在这儿鬼画什么呢!
若微撇撇嘴,换了个地儿嗑瓜子,那叫一个脆响。
看若微一个女儿家,行事如此大大咧咧,对王爷也是直呼其名,黄维暗暗蹙眉,也不好意思再使唤她,便自己磨墨继续写刚才的东西。
煎熬了许久,外面终于有人通传:“十四王爷回来了!”
黄维“蹭”的起身,看也不看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若微,直冲出屋去。若微也忙跳下来跟上。
子襄裹着黑色披风,于黑夜中傲然而立,白气从口鼻中吐出,有些微的朦胧,他的脸冷峻刚毅,唇线微抿,目中点点寒光。他的手中是条缰绳,而牵着的骏马却不是原来那匹了,通体乌黑,毛发色泽光亮,身形膘壮,现在正不安的嘶鸣。
“这是四哥的坐骑乌风,他已答应我明日入城。”
黄维险些幸福的晕过去,熬了这些日子,无赖王爷终于要进城了!
襄王已经完成使命,自然也领回自己小厮,他带去的那位,过了半晌才哎哟哎哟的回来,去归入黄维帐下自不必提。
子襄专心牵着若微回房间睡觉。
他的手略粗糙,指间掌心布满茧子,常年习武让他的手宽厚有力,只是因为出去奔波了一天,现在手指冰凉如冰。
若微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在他手背上搓啊搓。
“?”子襄不解的看她。
“摩擦生热嘛!”若微嘿嘿一笑,“现在有没有比刚才暖了一点?”
子襄神色微一顿,忙抽回手,认真道:“我忘了我的手太凉了,对不起,你现在身子弱不能受凉,不如……你抓着我的衣服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轻斥一声,她反手去抓他的,八卦的打听,“跟姐夫都说了什么?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黑夜中子襄脸庞悄无声息红了红,才低声道:“和原计划一样,到时若有异常再见机行事便好……”
“这可是招险棋!”
“嗯。”
跟踪监视的人早因为受不了他们的肉麻退避三舍了,因此二人才放心的交流起来。
“给我讲讲见到姐夫后的情景呗……”
“你想听?”子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去找黄老将军呀,他现在一定在听那小子汇报呢。”
黄维置身于自己房中,面前是战战兢兢腿甚至还在发抖是某侍从。
这名侍从跟着子襄一同去敌营,回来时却晚了好大一会儿,并且脸色惨白如纸,实在让人不得不想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非人待遇。
沉吟半晌,黄维沉声道:“把今天的事全都讲一遍!”
“是。”侍从打个寒颤,白着脸叙述今日的事情经过。
他跟随子襄快马飞奔入敌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便是安王的箭雨,子襄有武艺傍身,他这个侍从也不是白干的,两人轻松闯过箭阵,子襄在前面大吼:
“我是十四王爷云子襄!我要见安王!”
对方沉默片刻,开了栏杆放二人进去。
一入对方营,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侍从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观看襄王反而走的轻松随意,那闲适的表情,便如在自家花园散步。
襄王真是好胆色!侍从心中赞叹一声,便听到一个痞子兮兮的大嗓门,安王迎面扑过来,眼冒金光:“小十四——!”
子襄微一侧身,避开了他这一扑,淡淡道:“安王殿下。”
“跟我这么生分做什么?”安王笑道,自来熟的勾肩搭背,“走走走,哥哥带你吃肉去!”
侍从心中一紧,暗道襄王不会与安王串通好了吧!
子襄只淡淡道:“子襄前来,是请四哥明日入城,都是自家人,没必要打来打去的,为何不坐在一起调解一番呢?”
安王皱眉犹豫道:“我倒是想去……可是家里母老虎凶,不让去呀……”
骗人!侍从在心里控诉。
“为了听一个女人的话,难道四哥宁愿背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杀朝臣的罪名?”子襄言辞犀利,直奔主题。
安王脸上尴尬,讪讪道:“若叙兄弟之情,哥哥欢迎你,若是为黄老头来,十四弟还是回吧!”
恰到此时,一声尖叫,便从帐子里冲上云霄,一抹大红的影子飞奔过来:“十四弟!让四嫂来看看!”
那便是安王妃徐若华了。
容貌秀丽,顾盼生辉,熠熠闪耀的那双眼睛比安王的还要亮,她动作豪爽泼辣,笑起来“咯咯咯”声音清脆。
待冲过来,安王妃先是扫一眼侍从,扭头问:“这谁?”
子襄答道:“是黄将军的侍从。”
“咱们亲戚扯闲话,要外人干什么!”安王妃叫道,“来人——!把这家伙绑起来先扔到粪坑里去!”
……
侍从拼死抗拒,于是两边开打,双拳难敌四手,不消片刻二人被擒。
粪坑没去,倒是被扔到了猪圈里,臭哄哄的味道几乎要熏死人,侍从强行憋气,只隐约听得不远处安王与安王妃的商量声:
“不如……绑了小十四?”
“……还是劝……”
“真麻烦……”
臭气熏天,闻久了几欲作呕,侍从痛苦非常,熬了约一个多时辰才被解放——几名士兵把他捞出来,又泡到凉水里冲洗了番,强行给他换了衣物,然后去用晚餐。
晚餐味同嚼蜡,一伙人各怀心事,襄王见侍从没事也暗暗松一口气。
直到天黑透,晚膳也用完了,二人不得不回营了,安王才道:“明日……我便进城一趟!”
侍从大惊,看子襄神情,却是宠辱不惊。
二人骑马离开,他问子襄:“王爷是如何劝服安王的?”
子襄淡淡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虽然隐约还能嗅自己身上的猪圈臭味。
后方又是朗声大笑,安王遥遥竖起弓箭,大声道:“十四弟!瞧你们跑的慢的!我来送你们一程!”
有人牵了子萧的马给子襄,而侍从的待遇,却是子萧的遥遥一箭。
那一箭正中马屁股!
马儿吃痛嘶鸣,撒开蹄子狂奔,把他颠的半死,更是半路跌了下去,摔的半死;子襄竟然也没等他,悠哉游哉回了太原城。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身份差距实在是太恐怖了!
悲愤讲完,看自家主子黄老将军一脸沉吟,侍从更是悲从中来,暗暗道,明天安王来了,自己一定要找机会踹他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