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成名万骨枯啊——”若微喃喃道，看着难民排成长队居家南迁。
“再往前走，只怕有更多比这惨烈的景象。”子襄淡淡道，无声揽紧了怀里的少年，低声道，“你身体……撑的住么？”
“没问题！”底气满满的回答，若微扭了扭身子。
唉……骑马也没什么好玩的嘛，尤其接连几天下来，屁股简直要颠成两半了。
“大约还有百里就到太原了，天黑前必然能到。”子襄淡淡道，顺带回头瞥一眼睡的流哈喇子的苏洛——这家伙快要睡死了，竟然还能稳稳在马背上跟上他们的速度，真乃奇观。
于是襄王爷带着兵符，揽着随从，牵着一个只知道吃和睡的侍卫，奔向山西太原。
行的越近，越能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房屋破败不堪，荒凉的气息盘旋在山镇中，临河的地表渗出触目惊心的红，河中还有些许碎肉，伴着一层薄冰在水面飘来荡去。
“别看。”子襄捂住若微眼睛，几乎要把她裹到自己的裘衣里去。
天黑之际，三人终于赶到太原城，黄维老将军亲自大开门迎接，可见对襄王的重视。
“王爷一路辛苦了！”老将军嗓门依旧那么嘹亮，“不知王爷身后，带了多少援军过来？”
子襄敛容不答，先解下袍子，跳下马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下若微，依旧裹着她，径自抱着要回房间。
他感觉得出，若微嘴上逞强，接连几日赶路，她体内剧毒刚驱，劳累之下已经发起了高烧。
“十四王爷……”黄将军愕然。
“哪还有那么多王爷，都死的差不多了。”子襄随意道，“我这个侍从体弱，本王先带他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黄维老将军终于把话收回了肚子里，对这个少年王爷的期望降低了一半。
那头仆人去牵马，这才发现襄王来时是两匹马，另一匹马背上的人兀自伏在马背上睡的正香。仆人小心翼翼唤醒了这人，只见他，朦胧抬头，揉揉眼睛，茫然无比：“开饭了么？”
黄维对襄王爷的期望瞬间降低为零。
当夜捂着若微在被窝里睡了一夜，烧才退下去，子襄终于放心，方去前厅见黄维——已是次日的早上。
“王爷带了多少兵马？”黄维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看襄王眸中红丝，神态也有些疲惫，难道一夜未睡？一个侍从至于照顾一整夜么，莫非是襄王的脔宠……老将军一不小心就想岔了，好奇的多看了子襄两眼。
子襄灌了一口冷茶，才回答：“将军不是看的清楚么，本王匆忙赶来，只带了两人而已。”
黄老将军愣了，好半晌才道：“没……没有后继兵马？”
他的老天爷啊他是需要兵不需要将军啊！襄王孤身来有个屁用，他能上战场打仗么？！能么！一瞬间，老将军欲哭无泪。
子襄对老将军的反应视而不见，淡淡道：“只要能擒住安王，老将军何必在乎我带了几个人来？”
黄维立刻恢复如常，疑道：“襄王有何妙计？”
“将军不是请安王入城一叙么？”子襄淡淡开口，神色胸有成竹，“一切照旧就是，安王不肯来，我便亲自去请。”
说起这位赖皮王爷，黄将军便满是不忿：“邀了几次，他明面上答应的爽快，却迟迟拖延入城之日，那所谓的借口……什么肚子疼天气冷，全是一派胡言！”
把人骗进来杀之，您就是什么好人了么？
子襄心中冷笑，道：“劳烦老将军再发一次文书，请安王入城了。”
信使于两城间来回的奔波，早已轻车熟路，此次带着老将军的文书兼襄王印章一枚再去安王阵营，遭够了白眼回来，哆哆嗦嗦捧上一封信。
一天恍惚中过去，黄老将军叫来子襄，拿信出来。
“安王还是不肯来么？”子襄蹙眉道，身后多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童。
能跟在襄王身边的人，必是他信任之人，黄维沉闷点头，道：“又回了一封信。”
说着他拆开信封，这才看内容，往日安王都是客客气气的叙述诸多不便不方便进城云云……这次倒是干脆，薄纸上，有潦草涂的一句话：
“黄老头，当老子傻子是不是？去你城里送死？！”
老将军脸色发青，将信甩到子襄面前，那书童眼尖，瞄见了这几个字，“扑哧”笑出声来。
“安王欺人太甚，这些天全是诈老夫！”
老将军嗓门简直要掀翻了屋顶。
兵不厌诈么……众人默默在心中道。
“我亲自去请四哥来！”子襄淡淡道。
黄将军面色一肃，正色道：“十四王爷稍慢，只怕安王耍什么花招，若你去中了计怎么办？”
子襄淡淡一笑，唇齿间漫出清冽笑意，眼睛明亮的让人不能逼视：“将军怕我转而投他麾下么？这倒无妨，随便指派个小厮跟着我便是，我这两名随从，留下来任将军处置。”
黄维终不放心，派了自己的随从跟着子襄，子襄的小白脸书童就被他先拿来使唤。
襄王那位睡在马背上那侍从，据说除了吃和睡，再无其他反应，把他扔在马厩里，也是安安静静躺着，于是大家就任其躺着了。
夜里挑灯，襄王去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回信，黄维等的心焦，忽然瞥见书童站在旁边打盹，便不悦道：“你……过来磨墨！”
若微打个激灵，清醒过来，指着自己鼻子：“叫我？”
“不叫你叫谁？！”黄维冷哼，这书童看起来倒还机灵，怎么使唤起来就这么愚笨？
若微磨蹭几步上前，不情愿的磨墨。
狼毫笔蘸了墨，又不知写些什么，黄维再审视眼书童男装的若微，没话找话：“你……跟了你家王爷多久了？”
若微歪了歪脑袋，回答：“十……年了。”
“哦，你家王爷平时怎么样？”
“挺好的呀。”若微茫然回答，“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还多，吃的比猪还差……”
这叫挺好？！
黄维表情微抽搐，不悦道：“老夫不是问你这个——你家王爷平时可有与其他人联系，又或者他常和谁在一起？”
若微露齿一笑：“王爷和谁联系小人不知道，不过他平时经常和小人在一起的！”
黄维语结，毛笔搭回砚台，他视线突然落到一处——磨墨的这双手白皙娇嫩，绝不像常年做小厮之人应该有的一双手。他再抬头细细端详若微的脸，只觉得这少年清秀俊美，眉目流转间更有股阴柔味道，下巴尖尖，小巧玲珑，脖颈肌肤同样的白皙顺滑，只是——
“你没有喉结？！你……你是女人！”黄老将军惊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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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存稿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新……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