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突然窜出关颖的那句话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硌得发慌。
半响没听到里头传来水流声,桑祈轩走过来敲门,“老婆,怎么了?你不会在做思想挣扎吧?好了,不逗你了,快出来吧,就要开饭了,睡裙留着晚上再穿哈!”
门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哀怨的小脸,正含嗔带怒地瞪着他,粉扑扑的脸上气鼓鼓的表情,看上去可爱极了。
忍俊不禁,男人像拍宠物似的,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语气就软了下来,“快走吧,饿坏了我老婆可不行。”
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他们之间,就像老夫老妻似的,所有的动作都那么自然,仿佛经过了好几十年的练习,成为了难以改掉的习惯。
从桑祈轩决心要改变两人的关系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学着去照顾她,甚至还跟祁少请教,该如何把女人捧在手心里。
得到的指导思想只有一个:放低姿态,装孙子。
于是,饭桌上从来都要人伺候的轩少,做起了原本他很是不屑的活儿,比如,给老婆盛汤,比如,把鱼刺跳出来才将鱼肉放到老婆碗里,比如,抢着给老婆洗内衣……
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慕晓鸥被他吓到了,不敢相信恶魔会转性,更不相信自己突然就转运了。可是一连观察了半个月,也没看到男人发作,更没有再发生过任何恶劣的事情,她这才慢慢接受。
就像此时,桑祈轩正用蟹钳优雅地将里头的肉取出来,蘸上调配的酱汁,送到她嘴边。坐在对面的玲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依旧不为所动地吃着饭,只是那脑袋都快垂到碗里了。托了太太的福,她才有那个荣幸能和雇主同桌吃饭,还加了薪水,她可不敢轻易得罪那位发粮的大爷。
不太好意思让他喂,慕晓鸥勉强吃了一口后,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也吃吧!”净顾着伺候她,自己倒没吃多少。
“我乐意。”
这女人又开始矫情了不是?小两口有这样的举动不是很正常吗?
无奈地叹一口气,慕晓鸥不再开口,省得把他惹毛了。这夜幕降临以后,就是危险时间段,千万别招惹他,否则明天又要下不来床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男人手里的动作还是没停下,伺候她,乐此不疲。
“后天吧,明天我再出去买点儿水果,看看还缺什么。”夹了一块牛肉放到他碗里,慕晓鸥柔声说。
她知道这男人很不喜欢她回家,准确来说,慕家,是两人心里的一个结。谁都没有去挑明了说,可是大家都清楚,那是个禁忌话题。
桑祈轩面不改色,沉吟了几秒钟,“后天我刚好有个重要的会议,恐怕不能陪你回去了。”他担忧的,是这女人会不会哭。
别人回娘家都是欢天喜地的,那亲热劲儿,做父母的只恨不得做上满满一桌菜来迎接,临走时还有一堆自个儿女儿喜欢吃的东西。可是他们家呢?屋子里比那院子外头的铁门还要冰冷,好像一家人都面瘫了,不会笑似的。
看着就闹心!
小心翼翼地偷眼瞧他,慕晓鸥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关系啊,我就是回去看看,爸妈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的,你尽管去忙好了。”
话虽如此,到了真正要进门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有了忐忑的感觉,不禁自嘲地笑笑,这是回自个儿家吗?怎么跟上刑场一样?
听到楼下的声响,冯丽韵一脸慵懒地走下来,瞧那样子,像是还没睡醒。
慕晓鸥把拎着的东西放到客厅的桌上,浅笑道:“妈,怎么没看到林嫂?”平时一听到铁门有动静,保姆就该跑出来了,今儿倒没见着人影。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冯丽韵就来气儿了,怒瞪着她,“你是在跟我装傻吗?你那好老公做了什么你难道忘了?拜他所赐,我们家都落魄得快要砸锅卖铁才能维持生活了,哪儿还请得起保姆?”
句句尖酸刻薄的话就像利刺似的狠狠扎进慕晓鸥的心里,现在她是家里的罪人。
原本还指望着,她嫁过去能帮助家里渡过难关,不曾想,她的婚姻倒加速了慕氏的毁灭,民族英雄没做成,却成了遗臭万年的恶人。
“妈,生意上的事儿我是不过问的,轩子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或许出于商业策略……”刻意忽视母亲冷若冰霜的眼神,慕晓鸥强装镇定地为男人辩驳。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招来了冯丽韵激动的训斥:“你脑袋里是装满了草吗?!”一时气极,指尖直接戳到她的脑门儿上。
“商业策略?像‘擎苍’那样的跨国公司,需要靠收购慕氏这种小企业来扩张势力?哪怕真有需要,他但凡有半点儿把我们当亲人看,就不会这么做!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把轩子给激怒了?”咄咄逼人,都快把慕晓鸥逼到沙发的角落里了,还在喋喋不休。
忽然灵光一闪,冯丽韵顿了顿,说:“是不是你跟他外头那些女人闹上了?男人有哪个不偷腥的?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他有房子给你住,有钱给你花,还给了你名分,你还想怎样?就像你爸看着那么老实的人都会……”
猛然收住了话尾,头也不自在地转开了。
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慕晓鸥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母亲刚才那意思,岂不是说……不,不可能!父亲那样处事严谨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儿?
努力保持平稳的情绪,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妈,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这样的丑事我能随便往身上扛吗?!”冯丽韵如同困兽般,痛苦地哭叫着,抓狂的状态,哪里还见得着平日那端庄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