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铜纱漏里的流沙无声无息地淌着,昊栎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迟疑了一下,撩开了窗纱,一道黄昏的月光洒下,落在他的发梢,流转着暗青色的幽光。
“叩,叩”,传来了谨慎的敲门声,一位身覆红纱的窈窕女子走进,垂立在昊栎身后。
“什么事?”昊栎抬不回首去看柳伊娃,只是淡淡地问。
“我答应你提的。”柳伊娃苦笑着,自己在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灵魂就已经没有了元神。
“即使我不会爱你。”昊栎敛下眼。
“我会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的。”柳伊娃垂下目光,她坚信即使昊栎的心是铁做的她也要把他的心溶化。
昊栎冷声“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昊栎微仰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前。深冬的夜晚,天上还落着几点零星的细雪,可竹林之中却奇异地笼罩着一层袅袅的白雾,一眼看不到尽头。风吹过,雾飘,叶亦飘。朦胧之中,仿佛整片竹林都在流动之中,显得虚幻而渺茫。
昊栎稍一迟疑,便跟在来人身后,举步走入竹林。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雾气拂在脸上,如少女柔软的手,带着清凉的湿意。白雾愈来愈浓,昊栎几乎要看不清路了。忽然间,一枝竹叶扫过他的鬓颊,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小王爷请稍等。一会儿秋妃娘娘便会由此经过。”
竹林尽处,隐约显出了翩翩花影,在雾的缭绕中如梦似幻。白雾渐渐散去,无边的梅花树林呈现在昊栎眼前。清丽的梅萼重重叠叠、疏疏浅浅地交错着,宛如天际的飘雪坠落凡尘,停留在枝头。月影如纱,温柔地蒙在花间,染上了一层光晕。梅花的香气似乎凝固成形了,在月下袅娜地流动着。
昊栎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他信手拈住一枝梅花,拉到眼前,娇嫩的花瓣轻轻颤动,舒展着妩媚的风情。一丝淡淡的绿色从手心之间晕开,与纯白的花瓣委婉地溶为一片,平添几许雅致。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徐秋儿领着观月以及苍月走了过来,徐秋儿是乎吩咐了苍月和观月什么,因为观月和苍月停下了脚步,徐秋儿之身走进竹林。
昊栎站在徐秋儿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却有说不出的忧郁。
月落无声,花开无音,一切静得象无波的水。
冰月,冷雪,寒梅。离人的泪滴在月下,溶入雪里,散于花间。
悲哀的梦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反反复复,纠缠不休。迷离的情伤象一片不可捉摸的青雾,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想要遗忘,却已深入骨髓;想要记起,偏又无迹可寻。一剎那,落花流水两两相忘。
“昊栎,你听的见嘛?”徐秋儿迷茫地看向雾中,低低地诉说着自己的想念,昊栎忍住要冲出去的冲动,死死握着拳头,自己的在一次出现一定会给秋儿造成困扰,昊栎想着要是秋儿要知道自己要成亲了一定会恨他吧。
“娘娘回了吧,你身子才好,叫殿下看见了不好。”徐秋儿跟着观月离开。徐秋儿霍然惊醒,翻身坐起,双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股淡淡的愁思依旧纠结于心。适才,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那凄清的梅花香还隐约停在枕畔,只是,仿佛还有一个悲伤的人影,此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轻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忘了也罢,南柯一梦,梦醒情灭,又何必如此在意呢?徐秋儿回神了片刻,摸黑下床,点燃了一支红烛。沙漏中的流沙显出此时已是正午,但是低垂的冰绸遮住了白旦所有的痕迹,斗室之内,昼夜如一。
“苍月。”
“在娘娘。”
“去告诉殿下我醒了。”
“是。”
太子寝宫-
苍月一路小跑着冲到太子寝宫门前,守夜的公公见是赋秋殿的人,赶紧上前问明情况,这太子妃娘娘中了毒昏迷了好几夜太子就亲自照看了几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小太监慌忙地问道,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紧接着漆黑的殿内灯火通明。
苍月喘着粗气“娘娘……娘娘……”
小太监就差没急死了,叫嚷道“你倒是说啊,娘娘怎么了?”
“外面何人?”殿内传来龙翰杰的声音。
小太监瞪了苍月一眼回道“回殿下是赋秋殿的人。”话音才落就见龙翰杰披着发冲了出来,看是苍月焦急道“怎么了?”匆忙之间竟然只着单衣就走了出来,龙翰杰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衣裳指着前方“一边走一边说吧。”
“娘娘醒了,恭喜太子殿下娘娘醒了。”
龙翰杰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胸口,甚至没有多说就自己先行跑向赋秋殿,小太监跟在后面瞪大着双眼张着嘴巴骂道“你们这帮蠢货,还楞着干什么嘛?还不去追?殿下要是着凉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逃脱干系。”使劲地跺着脚。
赋秋殿-、
娇嫩的花瓣在徐秋儿的指间被揉碎,她苦涩地道:“你知不知道寂寞是什么?就是像我这样,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看着花开了,花又谢了,每一天,每一年,无止境地思念着一个却不爱我的人……”
走到那张七弦琴前,盘膝而坐,将琴端放于腿上,十指轻舒,拨动了宫弦。琴声初时低婉,像幽冷的泉水滑过青苔,泉下陡壁,渐至高昂,溅溅复泠泠。徐秋儿修长的手指轻拢慢拈,清冽悠悦的音调,流露着孤傲绝尘的气息,叮叮咚咚,剎时如水银泻了一地。纷纷扬扬的梅花瓣从枝头飘零而坠,落在洛晨黑檀色的长发,藕荷色的宽袖,象牙色的指尖上,织成了一幕花的?雨,在弦间轻颤。龙翰杰静静地望着垂首抚琴的徐秋儿,陶醉的神情中有几分恍惚,似是痴了……
咚地一声徐秋儿倒在了地上,龙翰杰大惊上前接住徐秋儿的身子,抱起放入榻上抱着徐秋儿,就像抱着消失又出现了的宝贝一样。
“怎么才醒过来就乱来?”龙翰杰语气里多了分宠溺。
徐秋儿淡笑“没死成,估计叫某些人很失望吧。”
龙翰杰坚定地看向徐秋儿“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秋儿我来保护你。”龙翰杰紧紧地抱住徐秋儿的身子,徐秋儿敛下目光。
“殿下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臣妾也休息不好。”徐秋儿委婉地劝道,龙翰杰想着明天还要上早朝,自己也守了几夜,秋儿也度过危险了交待着苍月要看好徐秋儿,又说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龙翰杰走后苍月道“殿下已经要徐青儿闭门思过了,大阿哥现在在清妃娘娘那里。”
徐秋儿冷笑“你以为太子现在就真的将徐青儿打入冷宫了嘛,龙翰杰对徐青儿的感情比我们想的要深。”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苍月问道。
徐秋儿敛下眼“大阿哥由我来养怎么样。”
寒风肆虐地呼啸着,发出呜咽的悲鸣声,鹅毛般的雪片铺天盖地席卷耳来,将天地掩成了一色的纯白,这是一片茫无涯际的水晶世界。昊栎的眼神冰冷得让人忘记冰雪的存在。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你该死的在做什么?”昊栎铁青着脸看着躺在床上的徐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