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于他像亲身父亲一样的师傅也离开他了,师傅号称“回春圣手”,能治百病,却治不好自己心里的伤。他从小跟着师傅,师傅说:“你想拜在我的名下,有一个条件,我百年后,你必须要替我去守护一个女子,守护三年。”他答应了,从此,师傅精心教导他,不止是教他医术,还教他吹笛。师傅一生未娶,他一直很好奇师傅要他守护的女子是谁,偶尔问起,师傅也总是笑而不答。
三年前的今天,师傅突然把他叫到房间,拿出了一支竹笛,一幅画卷,他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师傅生平最看重的两样东西,师傅抚摸着笛身和画卷,像是抚摸着什么绝世珍宝。
画卷缓缓展开,却是一个女子,明眸善睐,容颜倾城。画卷的落款处只有一个“倾”字。师傅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指,抚摸着画上女子绝美的容颜,声音颤抖:“去吧,去实现你对我的承诺。”
他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话,心下一慌,正欲说话,师傅却打断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你也该走了。”
他掩住心里的慌乱,声音中有着自己不曾发觉的紧张:“请让徒儿照顾师傅最后一段时间吧。”
师傅看着他,终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师傅的脾气愈发不好,他却一直小心的照顾着师傅,他宁愿师傅脾气不好也不愿师傅离他而去,可是师傅的身体愈发的不好,终于在十天之后离开人世。那时师傅把珍爱的竹笛教给了他,声音苍白无力的交待:“我死后把画卷放入我的棺内吧。”师傅挥了挥手,苍老的眼角却流下泪水,声音颤抖的呢喃“我也没什么其余的东西值得带走了,倾儿,你走了,我早就没什么留恋了,今天我终于能去找你了,我很高兴,很高兴啊。”说罢,眼神涣散,枯瘦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中握着的画卷跌落地上。
他选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葬了师傅,带着那根竹笛,离开了那个生活多年的村庄,他想起了师傅临终的呢喃,既然画上的女子已经死了,那么他要找的应该是画上女子的女儿。虽然明确了寻找的目标,却依然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他也想过找人画一幅画像,可是,画师仅凭他几句描写画出来的女子各式各样,却都不是她刻在他心中的影子,久而久之,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三年来,他找遍了整个荣国,却依然一无所获,就在他心灰意冷时,她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难道这就是天意。这时他想起他此次来杭州的目的,是听说隐居杭州的前大将军的千金得了一种怪病,他一时好奇,就来了杭州,这三年来,他刻在骨子里的两件事情就是找人和治病。
林真和林夜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林真看着林夜愁眉深锁,关心道:“有何不妥么?”
林夜知道她问的是今天在湖中遇到的那个年轻公子,想了想,说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前任大将军的女儿得了怪病,许多大夫都说没得治了,前大将军这十来日一直在找寻名医,这个沈旭尧估计是冲着这个来的。”说到这里,林夜计上心头。
这段时日,林夜一直想着如何给林真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毕竟她以后也要嫁人,没有身份可如何是好。
这时正好听说前大将军的千金得了怪病,他就想起来前大将军顾瑞,说起来,皇姐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呢,既然他的千金得了怪病,那么,皇姐借尸还魂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特意派人调查了顾瑞的这位千金,那可真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平日里除了养花就是看书,抚琴,与别人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交往,平日里很少出门,一直默默无闻的,这样很好,皇姐借尸还魂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林真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倒是感觉不错,可能是因为他的笛子吹得好吧,让她想起了母后,母后当年笛声可是京城一绝。
林夜吩咐婢女扶着林真下去休息,自己马上吩咐属下去寻找沈旭尧的落脚之处,另外又派人去查沈旭尧的过往之事。
一个人只要有需要就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他就能抓住这个弱点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为了能让林真顺利的借尸还魂,他必须了解沈旭尧这个人。
林夜属下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高,酉时的时候沈旭尧的资料已经摆在了桌上。只是却只有薄薄的一页纸,资料很粗略,属下报告说搜集不到更详细的了。
林夜仔细看了下属下送来的那一页资料,皱起了眉头,却想着事不宜迟,怎么说也要试一试。吩咐属下去请沈旭尧到翠玉园一聚,翠玉园是杭州有名的青楼,也是林夜的产业,可以替他打探各种消息。
林夜来到翠玉园,悄悄的吩咐老鸨安排一间雅室,不多久,仆人就领着沈旭尧过来了。
此时林夜正一个人饮酒,沈旭尧一进来就开门见山“不知夜王殿下约草民来此,所谓何事?”
林夜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他的无礼:“沈神医是聪明人,本王找你来是做个交易。”
“交易?”沈旭尧的疑惑表露无疑。
“本王的故交顾瑞的千金得了怪病,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了,料想沈神医也是为此而来。”
“不错。”
“本王知道沈神医有一颗救世济人之心,本王想明日同你一起去顾府,不过这结果嘛,得有本王来说,至于你,想要什么,提出来就是。”
沈旭尧知道林夜的意思,其实他一刚来到杭州就听到那些大夫谈论了顾瑞千金的状况,依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能治好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他就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越是难治好,越是能引起他的兴趣,但是现在,他却必须在心里的女子与原则之间做抉择,他现在是可以答应林夜,然后要求守候在她身边,但是他想起了那个倾城容颜上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更不能让那样高贵清澈的女子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沈旭尧摇了摇头道:“医者父母心,草民不能答应王爷的要求。”
“很好,有骨气,你应当知道这里是本王的地方,本王说过沈神医是聪明人。”林夜眼角满是嘲讽,毫不犹豫的威胁道。
沈旭尧却满不在乎,态度倨傲:“王爷何必强人所难,草民和王爷并不是敌人,一切必须等明日草民把了脉才能决定。”
林夜看着态度倨傲,风度绝佳的沈旭尧,心里却不禁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起了欣赏之心,这人,有才华,做人不畏强权,做事有原则,是个人才,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
林夜思索了片刻道:“既如此,也罢。”
第二天一早,沈旭尧就去了顾府,本来顾瑞一直派人在寻找沈旭尧,可是沈旭尧一向行踪飘忽,根本找不到,这回沈旭尧来到杭州也是低调的来,所以顾瑞并没有得到消息。
顾瑞这段时间一直为女儿的事情发愁,他唯一的女儿啊,从小乖巧听话,他也是放在手心里疼的。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身影,他的头发都白了很多。正巧这时仆人来报:“沈旭尧求见。”
顾瑞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与仆人来到大门口迎接沈旭尧。
一进府,沈旭尧却并不喝茶,只道:“看病要紧。”
顾瑞领着沈旭尧来到后院,后院有一片荷塘,因是冬季,荷花荷叶早已凋谢了。荷塘边建了座独立的小楼,小楼小巧精致,掩映的绿树丛中。
沈旭尧跟随着顾瑞走进了小楼,一路上了二楼,却是来到了顾家小姐的闺房。
沈旭尧一看躺在床上的女子,双目紧紧阖着,苍白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生气,连唇色都透着灰白。
细心的小婢搬来凳子,沈旭尧搭上了脉搏,却很微弱,似有似无。沈旭尧注意到到女子的手也是枯瘦得像根干柴。
顾瑞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心下大恸,忍不住转过身去。
沈旭尧把完脉,示意顾瑞去外面谈。
沈旭尧跟随顾瑞来到闺房外的客厅,顾瑞吩咐小婢下去端茶,一脸焦急的问道:“小女病情如何?”
沈旭尧:“恕在下无能为力,令千金这病是心病,她自己已无求生的欲望,所以……”沈旭尧抬头看到顾瑞脸上痛苦的表情,下面的话语生生中断在喉咙里。
顾瑞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道:“是我错了,早知道她会这样我当时就应该同意的,是我害死我女儿啊。”一直以来,别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了,顾瑞却心里还存了几分希望,可是这次沈旭尧的一句话成了压垮他心底最后希望的稻草。顾瑞隐藏心底的悲痛一时倾泻而出,沈旭尧也不好劝说,抬脚欲走。
正在这时,仆人却匆匆来报:“夜亲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