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登基后,改年号为圣得元年。尊皇后为太后,林千并没有娶正妃,只有两个侍妾,一并封了嫔位。
在这次夺位中为林千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的慕容城宇加封镇国公,一时间,年纪轻轻的慕容城宇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贺辉由于谋逆被判株连九族,贺家也算是京城的大家族,毕竟出过一个老丞相,一个皇后,一个宠妃,手里一定的势力,然而在慕容城宇强悍的兵权面前,却也无可奈何,至此珍妃一家完全被清理了,那些亲厚珍妃的高官,新帝却暂时没有动,毕竟才刚登基,大加挞伐会让百姓人心惶惶。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料理了那些人。
而太子和长公主,新帝着礼部办理。太子的灵堂设在了圣玉宫,而长公主的灵堂设在了将军府,于是,借着上香来和慕容城宇攀交情的权贵一时络绎不绝。
林真只觉得讽刺,她死了,她一心一意爱慕的丈夫不但没有半点伤心痛苦,反而却利用她的死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巳时的时候,上官墨敲开了门,却见林真打扮得端庄得体,一袭纯白的长裙,衬得她不施脂粉的脸愈加白皙,看在上官墨眼里却是苍白。上官墨内心微微刺痛,挥退了伺候她的婢女,依旧的温柔的声音:“真儿,你的两个婢女已经找回来了,不过中毒很深,你去看看吧。”
听到是含春和慧璃的消息,林真很着急,跟着上官墨去了厢房,厢房内摆了两张床,含春和慧璃脸色白的骇人,双眼紧紧阖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生气。
林真看着她们惨白的脸,心里痛苦难当,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广袖下的纤纤双手互相绞着,尖利的指甲刺入肉中,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的看着慧璃和含春。
上官墨一直在静静注意着林真,他知道这次对她的打击很大,他怕她会撑不住。然而林真却依然是淡淡的神色,一如她往常,端庄高贵。但是这时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钻入了他的鼻孔,他一想马上反映了过来,用力拉开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低头一看,果然如此,满手的鲜血,长长的指甲折断了,手心也出了血,这么痛,她却忍着,一直忍着,上官墨看着她依然平静的脸,心里绞痛着,忍不住拥她入怀,也不顾她手上的鲜血,握住了她的手,“没事了,她们已经没事了,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诱惑,诱惑着听的人去相信他说的话。
然而怀中的人儿却似没听到一般完全没有了反映,上官墨低头一看,却见林真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双眼却没有焦距,那双平日似会说话的眸子没了往日的色彩,整个人像是木偶一般。
上官墨看着林真这个样子,忍不住心头大痛。他抱起她回了她原来的房间,叫婢女打来了水。
上官墨小心的擦拭干净她手心的血污,又看着婢女修饰好她折断的指甲。
上官墨小心翼翼的给她的手心擦上药。那么一个俊美得如同天人的男子,却那么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真,林真看着他的惑人的凤眼,有一丝失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却见上官墨修长的手指依然拉着她的手,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不露痕迹的抽回手,“没事了,别擦了。”声音中却有着一丝丝她不曾发觉的落寞。
酉时刚过,林真又去看了含春和慧璃。她们两个已经有了起色,只是依然昏睡者没醒。
看过她们之后,林真心里有些疑问,想着去找公孙亦瑾问问。
来到房间内,依然是公孙亦瑾的风格,精致典雅,房间内的古书籍摆放的井井有条,室内温暖如春,公孙亦瑾这回却是一个人自己在和自己下棋。
林真走进房间,公孙亦瑾头也不抬,依然摆弄着棋子,“真儿,你是来陪我下棋的么?”依然是清冷无波的声音,却带着丝丝戏谑。
林真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起黑色的棋子放回棋盒。公孙亦瑾却来了几分兴趣。他最擅长弈棋,弈棋之道,最是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思,弈棋需要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般来说,个中高手在算计方面也不会太差。这么多年来,除了与上官墨是棋逢对手,其余人,还没有让他碰到过正眼相看的。
公孙亦瑾沉思着,想起来过往的事。四年前,自己四处游历,听到最多的却是少年成名的上官墨,那时他年轻气盛,又自负,就特意去了华国的都成,找到了上官墨,第一次看到他,自己也愣住了,上官墨貌似胜过女子,可是他身上又有一种悠然俊逸的风姿,这两种感觉很好的结合着。
当时上官墨也很骄傲,两人当场下了一天的棋,结果棋逢对手,两人都对对方刮目相看,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好友。
公孙亦瑾看着林真美艳的容貌,想起了上官墨对她的看重,心底不由的叹了口气,他研究过周易,对命理占卜也有一定的造诣,他们两人注定有缘分,可是这两人内心都十分骄傲,注定要吃苦头的。
清风公子琴棋俱佳,这个林真是知道的,恰巧,她从小最擅长的也是这两样。
时光对下棋的人来说,流逝的很快,公孙亦瑾也从开始的随意到了如今的越下越有趣味,他也看出了林真的棋艺亦是不俗,棋逢对手,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公孙亦瑾兴致大起。林真却罢手了,把黑子随意一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施施然往外走,“今晚上却是夜深了,我先走了。”
公孙亦瑾兴致正浓,怎么可能放她走,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林真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看着林真今天空洞的样子,他忍不住逗逗她而已,看看她是什么反映,没想到,她倒真没让他失望。如今看她那样子,想来已经好了很多了。
“真儿有话何不直说”
林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公孙亦瑾看着她在烛光下的绝美容颜,像盛开的牡丹般华贵异常,他有瞬间的失神。
林真知道他的意思,果真又走过来坐下,纤细的手指拿着墨玉做成的棋子,在烛光下,纯黑与纯白交相辉映,感觉像棋子和她的手指都会发光一样。
“我的两个婢女是怎么找到的。”林真一边下着棋,一边问。
“她们昨夜并没有出现,我们当时起了疑心,没多久我们的人来报,说是将军府清早拖出去一些尸体去了乱葬岗。我们的人找了很久才在尸体堆里找到了她们。”公孙亦瑾头也没台,继续思考着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她又会怎么走。
林真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她知道他的意思是指上官墨也知道这件事。
“她们被下的只是普通的毒药,你放心,虽然看着凶险,但还好及时找到了她们。”公孙亦瑾淡淡的说。
林真知道他是提醒自己专心点,刚刚她听到他提起将军府,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威严俊雅的身影,想起他如刀刻画的刚毅面容,她就走神了,没留意下了一招昏聩的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林真都能预见自己的败局了。
公孙亦瑾却挑出棋盘上的白子放入棋盒,道:“重来吧。”
“你和上官墨是什么关系”林真淡淡的问道。
公孙亦瑾:“朋友。”
林真:“他这次来荣国是为了什么?”
公孙亦瑾笑道:“你想知道何不自己问他。”
“那个假扮我的婢女是怎么回事?”林真继续问着。
“她是我的死士,慕容城宇一直派人盯着你的出入,你若不回去,会引他起疑心。”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真的神色淡淡的,像是并不在意,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并不知道他的计划,所以没有想到,会来那么一出,这样一来,全天下之人都以为你死了。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昨天杀你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并不像普通的禁卫军,很可能也是个死士。”
“他是哪一方的?”
“你看看谁得益最多就知道是哪方的,真儿,慕容城宇城府极深,为人又冷酷无情,他并不是你的良配。”公孙亦瑾一贯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不曾察觉的关心。“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有什么目的,所以只能静观其变,也许,等你的两个婢女醒来,问问她们,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公孙亦瑾抬起头来,看着林真沉思的模样,道:“真儿,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回再陪我下棋罢。”
林真感觉脚步沉重,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刚刚公孙亦瑾说的一句话“慕容城宇一直派人盯着你的出入”,越回想,越是觉得连血液都是冷的。
当时慕容城宇回来对自己说:“真儿,这几天京城局势不稳,天气也冷着,就不要随便出去了。”当时她满心欢喜,以为是夫君的关心,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倍加珍惜的关心居然有着一个这样不堪的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