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阎爵家的地位应该很不简单,能够这么畅通无阻的进入军区总署大院,他们家身份一定是很尊贵的。
车子一直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向里侧开着,转了个弯后,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法国大梧桐树的后面豁然出现一栋暗红色的楼,看上去像是有了些历史,不过能看出应该经过了几次的翻修,房子上的漆依然很干净,没有被冲刷掉的痕迹。
车子在楼前停了下来。
“下车吧。”阎爵推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安心紧跟着也从车中走了下去。
夏季的六点钟左右,天际还依旧明亮,白日里那酷热的暑气在这时有些退散,少了一些蒸腾的热感,站在法国大梧桐下,全部都是阴凉地,吹来的风似乎带上几许凉意,刮在人的身上少了份黏腻感。
安心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这是一栋三层的老宅,暗红色的主色调显得庄严肃穆,让人站在这里都有种不敢大声说话的感觉,从正面看,三三两两的窗子打开着,红砖瓦楞猛地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仔细去看,却发现那每一块砖瓦上都雕着精美绝伦的花纹,那每一笔刀刻都巧夺天工。
车子在他们下来后,便重新启动,向老宅的后方开去,安心目送着车子远离,回眸间看到阎爵正站在自己身侧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一直抿着的嘴巴轻启开,“一会儿,如果我家人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在这里听到的,看到的,最好不要记在心里,也不要说出去。”
他——是在关心她么?
安心知道在这间老宅里等着她的人绝对不会让她轻松过关,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从阎爵母亲突然找到她时,说了一些试探的话后,安心就知道,阎爵的家人不会太好相处,即使他们本性都是好的,没有恶意,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子孙,牵扯到自己家族的利益面子,再好心的人也会张开他锋利的爪子反击,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家庭。
看着眼前的建筑物,安心做了个深呼吸,扬起笑脸回答,“我明白。”
她见阎爵点点头,向大宅大门处走去,她跟在他的身后慢慢靠近大宅,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提高一分警惕,看着门口警卫员身上的配枪,都让她眼皮突突直跳,她这一去,会不会变成横着出来?
敛去心底的胡思乱想,跟着阎爵已经走到了大门边,门口的警卫员倏地站立笔直,行了个军礼,口中齐呼着,“爵少。”
警卫员这一连串地动作把正暗自打量他们配枪的安心倒是吓了一跳,她身子一顿,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走在她前面一步之远的阎爵感觉到,回过头来,一把拉住安心正在一边借助捋头发一边来安抚自己心惊肉跳不停乱颤心脏的手。
他的手大而厚实,健康的小麦肤色中包裹着她的白皙,安心被他拉着走进了老宅中,看着被他拉住的手,她的脸上慢慢地升起一股热红,鲜少有男人这样安静的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的手。
一进入老宅,一股阴凉感扑面而来,很是舒服,遮挡住了屋外的潮热,安心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好清爽。”
“跟着我,这里不比别的地方,不能随便乱闯。”阎爵快速的提醒着。
安心自然明白,这里肯定有很多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可以过问,可以知道的事情,万一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她有可能真的要横着从这里出去了,于是安心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起来,紧紧跟着阎爵。
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佣人,看到阎爵拉着她,都很震惊,但很快又训练有素的恢复了正常,只是低垂着头,恭敬的叫上一声,“爵少爷。”
走进左侧走廊,没走几米,便看到从另一头迎过来的管家,阎爵快速问着,“齐叔,爷爷他们呢?”
那管家年约四十上下,看到阎爵来了,满脸的笑意,“爵少,大家伙可都在大厅等着了,这位就是二少奶奶吧,真是漂亮,我是管家老齐,二少奶奶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
“齐叔好。”安心乖巧的站在阎爵身侧,礼貌微笑着打了招呼。
“那我们先过去了。”阎爵说完,带着安心向最里面的大厅走去。
‘呼啦——’一声,两扇的雕刻花饰木门被从外推开,安心双手垂在身前,看着大厅中正坐着闲聊的几人,在看到他们前来时,纷纷转回头看向他们的方向,那一刹那,像是时间被静止一样。
大厅正中央的上首处坐着一名花甲老人,满头银发,手上拄着一根拐棍,面上的表情庄严沉重,给人的感觉不怒而威,安心暗自猜测这个应该就是阎爵口中的爷爷了,这个家的当家人。
他的左侧坐着一名正端着茶杯的男人,年约五十岁上下,那样貌与阎爵有些相似,他一身军装,肩上的星星晃得安心眼晕,一时间也想不起他应该是什么职位,从他身侧的贵妇人,安心可以猜测到,这位肯定就是阎爵的父亲,那位贵妇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来找安心的阎爵母亲。
安心的眼睛顺着看向另一侧的两人,看到那张她无数次猜测与阎爵是什么关系的脸时,她稍稍还是有些惊讶的,虽然她看他们二人神情眉宇间有着相似,但真正确实自己的猜测时,还是有些小小的讶然。
年轻男子端坐在沙发上,那坐姿都同他父亲有些相似,那样庄严,那样严谨,安心突然有些明白阎爵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些谨慎严谨的处事作风是从哪里来的了,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耳濡目染都会让他变得严谨有条理吧。
荣远的身边坐着一名清秀的女子,一双剪剪水眸如染上了雾气一般让人怜惜,白皙的鹅蛋脸,秀气的鼻子,鼻尖处微微翘起一点,温婉中又带着一丝的活泼,她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简约大方的发卡箍住头发,露出她姣好的面颊。
她一身淑女连衣裙,白皙柔嫩的腿藏在裙摆下,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跟着大家一起看着门外的两人,安心一下就被她吸引住了,她惹人怜惜的模样让安心的心不觉间都变得柔软,这个女子纤细敏感的如同一朵娇艳的名花,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呵护。
这一系列的揣测与观察,很快,几乎没用多少的时间,仅停顿了几秒的时间,阎爵便重新握住安心的手,拉着她走进了大厅中,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到安心的身上,凝结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安心已经感觉手心中开始不断地沁出汗水。
“爷爷,我带安心来看您。”阎爵首先打破了屋子里沉静的气氛。
荣老爷子面上神色不变,上下打量了安心几眼,看到她穿着打扮得体,没有电视上那种不伦不类,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嗯,一直都等着呢。”
“爷爷好。”安心微笑着,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荣老爷子看了看她,点点头算是搭理,安心想到带来的东西,拉扯了下阎爵的手,轻声道,“给你家人带的礼物,忘记在车上了。”
“没事,有人会送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门传来敲门声,管家老齐带着两个警卫员捧着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爵少放在车上的东西已经送了过来。”
礼物不多,而且每一份都是阎爵事先让人准备的,安心刚才看到他把礼物放到后备箱时,忍不住想阎爵真是一个考虑周详的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这是一顿鸿门宴,是一场难打的硬仗,带着礼物来总不会失了礼数,让人留下话柄。
“都是自家人,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的。”荣夫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从口袋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安心,“这个你手下,算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安心看着手中的三个红包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阎爵,“这……”
这有些不太好吧,她不是他们家真正的未来儿媳,这样拿着红包会让她不安,而且从红包的重量来看,一定不是笔小数目,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好了,快点收起来吧。”荣夫人拍了拍安心的手背,精致的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说话也和那日有些不同,少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感觉,“你现在是阿爵的媳妇儿,这点心意要是不收,就是不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面子。”
“收起来吧。”阎爵也在一旁开口。
安心终于接下那三包红包,紧紧地捏在手中,打算从他们家离开后就把红包还给阎爵,这种钱她还是不要比较好,不然她会觉得不能心安。
“母亲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阎爵对安心做着介绍。
安心点点头,随着阎爵把目光转向正在沙发上摩挲着茶杯的荣裕,“这是父亲。”
“伯父好。”
安心一开口,房间中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她,安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为何大家都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不碍事,女孩子面上比较薄,容易害臊,等熟悉了再改口也来得及。”荣夫人笑着打了圆场。
安心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随着阎爵改口叫阎爵的父亲,她从有记忆开始,只叫过一个人爸爸,而那个人已经抛下她远去了,浩嘉麒的父亲她年幼时倒是经常见,可是还未嫁给浩嘉麒时,他的父亲便已经过世了,所以她便没有再叫过其他人父亲,让她改口叫父亲、爸爸,她还需要些时间。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荣夫人的脸上,余光便看到有两人从沙发上起来,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阎爵继续做着介绍,“这是大哥,大……大嫂。”
“大哥,大嫂好。”
安心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淡笑的女子脸上,她清浅的笑意挂在脸颊上,几步走了过来,拉着安心的手说道,“叫我世瑶就好,看你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总算是给我在家里添个伴儿了。”
世瑶——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安心总觉得在哪里曾经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她笑笑的点点头。
“好了,人都到齐了,让李妈准备开饭吧。”荣夫人对着外面的佣人扬声吩咐道,转身对着荣老爷子道,“父亲,您今天就同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爬上爬下的,我的腿也不方便。”他撑着拐棍站起来,身边的张副官立即过去搀扶着,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阎爵道,“阿爵,晚饭过后到我房里来,我有事和你谈。”
“是。”
一行人到了饭桌边,满满一桌子佳肴,却让安心吃的食不知味,他们一家人似乎是有些顾忌,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安心只管低头吃饭,听见也当没听见。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终于结束掉,这边一撤席,那边荣家父子三人都先后离开了餐厅,留下三个女人,“妈,我帮你吧。”
邓世瑶看到荣夫人准备沏壶茶,起身要帮忙,却被荣夫人拦住,“不用,安心刚来家里,你陪她去花园里走走,你们年轻人应该会有话说。”
“好。”
于是,安心就跟着邓世瑶一同走出了老宅,向左侧的花园走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的星慢慢亮了起来,明亮的月光衬着皎皎的星辰,让这个夜晚看起来更添了一抹柔和,柏油马路两侧的路灯齐刷刷的亮起来,安心走在邓世瑶的右侧,街灯把她俩纤长的身子拉的更加瘦长。
邓世瑶个子比安心要矮上小半个头,但在普通女子中也算是极高的了,一米六八的身高配上均匀的身材,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人看到打从心眼里喜欢。
想了很久,安心慢慢吐出了两个字,“平静。”
“什么?”邓世瑶听到她突然开口,也吓了一跳,原来二人刚才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平静安稳的魔力。”安心对着她笑了笑。
邓世瑶看着她嘴角的笑,微微僵了下,才想起跟上脚步,心里划过一抹异样,她忍不住拿眼去多看了几下身边的女子,良久才开口,“跟我说说你和阿爵是怎么认识的吧?”
怎么认识的?
安心不由自主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阎爵时候的场景,有些清晰,又有些变得模糊,她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是我老板,工作中总是要接触的。”
“阿爵很少对女孩子上心,刚才看到他给你夹菜,还倒真让我有些吃惊了。”邓世瑶脸上漾起甜蜜的笑,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你们好像感情很好?”安心从一开始就感觉她对阎爵并不只有简单的叔嫂情分,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窥探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爵没有告诉你么?”她微微侧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安心立刻陷入尴尬,她和阎爵压根就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出于好奇才会问她,他们感情是不是很好,没想到她却会反问她,邓世瑶看出安心有些尴尬,她垂下了眸子,解释着,“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些事不等你问,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和阿爵,还有阿远,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
安心听着她替阎爵解释,有种错觉,似乎邓世瑶才是阎爵的未婚妻,而她只是一个路人,不过她本来也就和路人没有多大区别,和阎爵也熟识不了多少。
难怪这三人感情看上去很好,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了,“你和大哥是青梅竹马,真好。”
安心不由得想起了她的那位‘青梅竹马’,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她总是跟在浩嘉麒的身后,不管他去哪里,总是会跟在他的后面,起初,他还会很不耐烦,让她离自己远一些,可是经过她锲而不舍的坚持,他也就算是默认了。
每天放学后,她总是从初中部跑到他的高中部,早早的在门口等着,高三的孩子放学通常都比较晚,她每天都会楼梯口坐着写完家庭作业,有的时候,浩嘉麒晚自习下的晚了,她会在楼梯口坐着等到睡着。
“浩嘉麒,你的小女朋友又来了。”
“这么个千金大小姐,在这风雨无阻的等你,真是让人感动啊。”
“浩嘉麒,你要是不答应人家,就让给我吧,我对这样的小妹妹很有兴趣。”
暗黄的灯光中,他蹙着眉头,黑着一张脸,看着眨着朦胧睡眼的颜奕朵,从她身边经过,冷冷地开口,“起来,不要在这睡。”
看到是浩嘉麒熟悉的面孔,颜奕朵立刻笑弯了眼睛,她利落的拿起书包,追着正下楼梯的浩嘉麒,“嘉麒哥哥,等等我。”
那条熟悉的路,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遍,浩嘉麒走到路口时脚步微微停住,向右那条是颜奕朵回家的路,向左侧是他回家的方向,如果他不停下来,这个小笨蛋一定会跟着他到他家门口去。
一想到一会儿被父亲知道也会让他把颜奕朵送回家,他就忍不住叹口气,转过身子等着正在他后面十几米远跟着的颜奕朵,对她粗喝一声,“走快点。”
听到他开口,颜奕朵一直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几步奔跑了过去,看着她吃力的抱着书包,他一把拿了过去,不说话的走在前面。
“嘉麒哥哥,这是要去哪呀?”
“回家。”
“可是你家不是在这个方向。”
“你家。”
颜奕朵看着他修长的身子拿着自己粉色卡通书包走在前面,不太亮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她笑弯着眼睛,心中被甜蜜所替代,踩在他的影子上,心情无比的愉悦,她渴望有一天可以从他的口中听到,‘回我们自己的家’。
如果可以跟着他这样走一辈子,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的步子走上一辈子,她应该会很幸福,很幸福吧!
……
……
视线拉回到眼前,安心看到邓世瑶的笑容僵了下,旋即笑了出来,“是啊,很多人都羡慕我们,从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成为阿远的新娘,而我也一直期待着。”
她从小也一直期待着成为某人的新娘,只是新娘当成了,但是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代价让她痛得恨不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恨不得那天没有在那个小仓库中看到少年时期的浩嘉麒。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邓世瑶看到安心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紧张,关心的问着。
“没事,只是今天有些累了。”安心摇摇头,轻轻的回答。
“也是,今天是你们的订婚宴,肯定忙了一整天了,我们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一坐吧。”邓世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询问着安心的意见。
“嗯。”
亭子搭建在一座人工湖上,从花园的陆地上走过去,上了小木桥,曲曲弯弯的小桥下是欢快流淌的小河,河面不太平静,被风吹皱了树间的倒影,映出波光粼粼。
荣家书房中,三个男人各居一角,坐在桌子后侧的荣裕沉声问道,“见过你爷爷了?”
“嗯,爷爷很生气,说是不认这门亲。”
“你爷爷也是关心你,如果说的太重了,你别太怨愤。”荣裕语重心长的说着。
“父亲,放心吧,我明白的。”
“那就好。”荣裕沉默了下,调整了下坐姿问道,“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林晋那个老狐狸似乎知道有人在查他,做事低调了很多。”阎爵开口回答父亲的话。
“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不然也不会到今天的地位,你小心一点,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阿远,你那里呢?有没有什么发现?”荣裕把目光投向了大儿子荣远,声音压的很低。
“暂时没有,上次林晋做慈善的那批东西他全部都以慈善工会的名义捐给偏远山区了。”
“果然是只老狐狸,继续盯着他,一有动作就立即告诉我。”
“是,父亲。”两人齐声回答。
“阿爵,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本来已走至门边的二人,在听到荣裕的话后,停下了脚步,荣远拍了拍阎爵的肩膀,先一步离开书房,并关上了房门。
荣裕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阿爵,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阎爵看着父亲有些苍老的背影,慢慢走了过去。
“你会怪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所有的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太不公平了。”荣裕转过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手搭在他的肩上,“可是我还是很自私的希望你可以继续下去。”
“父亲,我是荣家的儿子,这些都是我必须要担起的责任。”
“关于这场婚姻——”荣裕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阎爵打断,“我会处理好,不会成为障碍。”
荣裕还想说什么,但是只是静静地看了看儿子那张年轻的脸,什么都没说,对着他摆摆手,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父亲您早点休息。”
“嗯。”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消失在书房大门外,荣裕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只希望在这场婚姻中不会有人受到伤害才好,不论是对阎爵,还是对安心。
……
“你和大哥结婚多久了?”安心坐下后开始找话题,不然干坐在这里气氛会很尴尬。
“我们还没有结婚,半年前只是订了婚,母亲说要在十月的时候给我们举行婚礼。”邓世瑶看着眼前流淌的河水,说着,“家里规矩比较多,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一场订婚宴都要前前后后准备上半年的时间。明天和母亲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你们也一起在十月份把喜事办了。”
听到她的话,安心微怔,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今天阎爵和她的订婚宴,他们家却没有来人?想问,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心里猜着可能是和自己的身份有关系吧,看邓世瑶的谈吐,也是出身名门的,这种贵族子弟家庭,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像她这种身份,难怪老爷子始终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还想再说什么,听到身后方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的回头去看,就看到阎爵正从木桥上走了过来,邓世瑶先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不放心?就这一会儿,还怕我把安心吃了不成!”
“我来接她回家。”阎爵目光从邓世瑶的脸上划过,停留在了安心的身上,“走吧,天色不早了,母亲那里我已经说过了。”
“好。”安心向着邓世瑶笑着告辞,跟着阎爵穿过木桥,那辆黑色的奥迪车已经停在了老宅外的路边,阎爵开了车门让安心坐了进去,跟着也上了车。
车子并未有向阎爵家的方向开,而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段,停车场几乎没有人,两人从车上下来后,车子立刻启动离开了停车场。
“今天没开车,你不介意走到前面去打车吧?”阎爵看着安心问道。
“不介意。”安心摇摇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着,安心感觉阎爵几次都想说话,可是却又什么都没说,她也沉默着。
过了一道路口,阎爵突然开口,“合同明早我让人送到你那里,今天被耽搁了,你明天看过后,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嗯,好。”
……
“对了,这个还给你。”安心从包中拿出荣夫人塞给她的三个红包。
阎爵低头瞥了眼她递到面前的红包,淡淡的说,“母亲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可是……”
“收着吧。”
……
又陷入了沉默中,空气中掠过一种叫做尴尬的分子,安心注意着一直都没有出租车经过,想着早点脱离这种尴尬的氛围。
“世瑶她——都跟你谈了什么?”
身侧猛地传来询问,让安心抬起头去看他,月光下的他眼神有些闪烁,在她的脸上看了两秒后便挪开了视线,“没什么,只是说你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哦。”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安心忍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你说。”
“为什么你姓阎?”
等了很久,不见阎爵回答,安心刚想说开口,“如果你不想说——”
“我随母姓。”
原来是随母姓,不过依照他们这么传统的家,怎么会让儿子随母姓呢?有些不解,不过这些都不在她该考虑的范围内,也就没有继续接口问下去。
“今天在老宅里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不然后果你知道的。”阎爵突然提醒她,安心知道他是怕安心把他的身份以及家庭说出去,给他带来一些麻烦吧!
阎爵这人做事一直低调,他在这个圈子里闯荡了几年,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很有钱,应该也是地位极高的人,但是没有人能猜测出,他的家庭地位背景到底是什么。
“你放心吧,我对你的家庭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人闲谈这些。”
“那就好。”
“还有,世瑶小姐说明天要和伯母商量一下,要我们十月份同他们一起举办婚礼。我想,我们能不能向后推一推?”安心打算的是,只要和阎爵订婚就好,拖上一年时间,到时候再找个理由分开,也省去了一些手续,对两人都好。
“你说什么?”阎爵倏地转过头来看她。
“我说推迟举办婚礼对我们比较好。”安心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会考虑。”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路口处,一辆出租车正在车站那停靠等客,阎爵拉开车门对着司机报上了安心家的地址,然后对安心道,“你先上车回家,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
“好。”安心上车后,车子立刻就启程向她家的方向开动,阎爵看着车子在视线中消失,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速度越来越快。
安心从后视镜中看着渐渐变远阎爵,感觉他今天有些落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他似乎是不想回到那个家,摇了摇头,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现在目前就等着明天签署了合同,抽个时间把母亲送到那个找了很久的疗养地方。
邓世瑶独自坐在凉亭中,天越来越黑了,倏地风也刮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她起身准备回老宅去,却被突然而来挡住她去路的人吓了一跳。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上噙着汗水,发丝上的汗水正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落,那沉默不语的样子,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忍不住低垂了眸子,不敢与他对视。
她轻轻地问着,“你不是回去了么?”
“你和大哥十月份要结婚了?”
“嗯。”
“为什么我不知道?”
“母亲说要晚点再告诉你。”
他每问一个问题,就向前逼近一步,她每回答一句,便向后退一步。
“晚点告诉我?是怕我会把你带走么?”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他浑身充满着戾气,让邓世瑶心颤的侧过头去回避他。
“你先放开我。”邓世瑶挣扎着,“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想惊动了爷爷么?”
阎爵冷静了下,松开紧抓着她双臂的手,邓世瑶转过身去,看着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摆的荷叶,“我们一早就知道结果的,不是么?”
“我说过让你等我,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会解决现在所有的问题,带你走。”阎爵上前一步,带着一丝急促。
“我爱阿远,你知道的,我爱了他十三年。”邓世瑶平静的说着,可是却激起阎爵心底千层浪。
“那不是爱,那只是一种习惯。”阎爵忍不住反驳她。
“你对我不也是一种习惯么?”邓世瑶反问了句。
阎爵因为她的话沉默,过了良久才继续问道,“那我呢?你打算把我怎么办?”他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带着一丝的不甘。
“我们可以是叔嫂,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唯独恋人不行。”她的话狠厉的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插入进他的胸口,让他毫无反击的能力。
他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旧站在远处静默的女子,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凉亭。
听着他的脚步从身边渐渐远离,强挺着胸膛站得笔直的女子此刻慢慢滑落下身子,蹲坐在地上,泪水从眼角处慢慢滑落下来,滴在木板桥上,印染湿了一片。
风吹在荷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吹在她的脸上,吹在泪水划过的脸颊上带着轻微的刺痛感。
月光下的小树林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婉约如一幅泼墨的中国画,她纤细的身影坐在那里,单薄的让人心疼。
她还是说了么?
本以为不会痛,可是她的胸口还是紧缩的难受,痛得让她差点呼吸不上来,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泪水从脸上滑下来,她的手按在胸口处,双唇紧抿着,压抑着冲口而出的呜咽声。
一道身影在陆地上的梧桐树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便慢慢地向老宅方向走去,看来,当年的一个决定确实是苦了三个人,只是,现在这个局面,不是她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母亲,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荣夫人一进入老宅就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荣远。
“嗯,今天阿爵来,我心里有点乱,你怎么也没睡?”荣夫人看着儿子,问道。
“我看世瑶还没回她房间,这么晚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想出去找一找。”
“没事,我刚才让她帮我去拿点东西,过会儿她就会回来了,你先上去睡吧。”荣夫人拦住荣远,让他先回房间去睡。
这个时候,邓世瑶的心情应该还没有平复,让她再冷静冷静好了,如果让荣远看到,又会引起猜忌,在那场爱情游戏中,还是少一个人伤心比较好。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让人平安幸福的过上一辈子,那为何要去拼命把它拆穿呢?!
……
出租车在安心的别墅小区外停了下来,小区大门离她的住处并不算远,走一走没几分钟便到了,她刚走到房子前的路灯下,看到树影间闪动了下,她心里立刻响起警钟。
不过,这里的治安一直很好,从未出过什么偷窃事件,但是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她慢慢地靠近大门的方向,一边四处看了看,一边快速地从包中摸索着钥匙。
她回头仔细看了眼,发现那半人高的冬青只是被风吹得乱摇摆,于是便放下了心来,拿出钥匙去开门,‘啪嗒——’一声,门锁应声开启,她进入房中,刚想关门,被突然出现挡在门边的手吓得面色苍白。
难道真的有窃贼?
要入室行窃了么?
一道身影从门外闪现进来,安心在看到来人时,脸上的苍白恢复了些颜色,不到几秒钟,又瞬间变得惨白。
------题外话------
亲们都抛弃我了咩。飙泪…为毛木留言啊。木留言忐忑中。今天这章会不会有亲想拍阎爵童鞋,哎。╮(╯▽╰)╭。
感谢亲亲coco1022送的一颗钻钻。大么么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