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色在如豆的灯火下沉沉若水，她有些不敢确定，她的这一步棋是否可以最终落下。
时间差不多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风雨清冷，就如同这十几年来，平城留给她的寂苦，曾经期盼的岁月平和，早已随风湮没无踪。
恨啊！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饮绿急急忙忙地请安和禀告，又被一脚踹开的声音，赫连扇稚慢慢抿起了唇角。
一身骑马装的人已经快步绕过了屏风，声音饱含怒气，冲着里面砸了过来：“可孙！”
赫连扇稚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给可汗请……”
话未说完，她已发不出声音，拓跋焘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窗沿上，迫使她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拓跋焘似乎怒到了极点，声音震耳欲聋：“你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你在想什么？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么？！你以为你还是胡夏国的大公主？朕告诉你，你是弃人，被你的兄弟遗弃的弃人，朕的俘虏！”说到最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赫连扇稚本就苍白的脸色越显苍白。
这话不堪到了极点，外头的宫女太监莫不容颜失色，饮绿更是瘫倒在墙角，迸出血星儿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呵——”赫连扇稚轻笑，似乎为了呼吸，她伸手抱住了拓跋焘的手臂，“您终于说出心底话了，对呀，我就是这样的人，被自己的兄弟遗弃。”她的睫毛轻颤，却落不出泪来，“我就是与你作对，你要杀了我么？”
拓跋焘怒极反笑：“杀了你？朕怎么忍心杀了你？”他捏住赫连扇稚的下巴，语气轻柔，“你长得这么美，朕舍不得。不过……”
他停了下来，凑在赫连扇稚的耳边，声音底而清晰：“你那两个疯子妹妹，朕可就不敢保证她们的性命了。”
“你若要杀，便杀吧。”赫连扇稚语气淡漠，“她们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再不必受这样的痛苦。”
“痛苦？”拓跋焘仿佛听见了极大的笑话，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表情，慢慢松开了手，“她们为什么会痛苦呢？她们所受的痛苦不都是你造成的？你忘记了吗？是你，当着她们的面，亲手掐死了她们的孩子，是你！”
赫连扇稚站在那里，面如死灰，她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不过半刻，她终于支撑不住，顺着窗棂滑倒在地，怔怔地看着绣着繁复花枝的地毯，说不出话来。
“朕告诉你，”拓跋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乖乖听话最好，若不然，朕将你的妹妹们全部送去军营，犒劳朕的军士！”
赫连扇稚猛地抬头，又慢慢地低了下去，声音微弱地以头点地：“妾身……谢可汗……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