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凉,庭院里的槐树却早已撑起了一片华盖,花开了满树,浅白细碎的花朵嵌在枝叶里,密密匝匝,像一树繁星,香气四溢,若有风过,零落如雨。
王氏看着喜欢,遍叫人支了桌椅,泡一壶蜜茶,带着女儿冯纾在树下晒太阳。又吩咐下人挑拣干净的花朵,拿了针线,教女儿把碎花串成花球。
冯纾年小手拙,便趴在王氏的膝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串花球,认真的模样,活像沙场点兵。王氏看着好玩,揉一揉她的头发,脸上满是笑意:“纾儿,你看的这么认真,学会了吗?”
冯纾将小脑袋一扬:“纾儿最聪明了,当然学会了。”
“小丫头。”王氏一拧冯纾的小鼻子,专门看一眼她手里的那串小花,故意拖长了语调,“是呀,我家纾儿最聪明了。”
冯纾顿时涨红了脸,小气吧啦地扭头:“哼!娘笑话纾儿,纾儿不喜欢娘了。讨厌~”
童音细软,惹得众人哄笑一团。阳光就像一幅柔软的鲛绡,带着一层金,铺在王氏身上。斜挑的凤眼里盛着一缕暖光,一绺青丝从平绾的发髻里滑下来,挠着她的侧脸,直让人想替她挽起来。冯朗一进院便见到这样的王氏,轻松惬意,浑身散发着明媚的气息,他的心情一振:“纾儿说了什么,让夫人如此高兴?”
听见他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冯纾的手脚最快,从王氏的膝头跳下,就和小兔子一样,一把拽住冯朗的袖子不放:“爹爹,你看娘,她笑话纾儿。”
冯纾红彤彤的小脸嘟着,说不出的可爱。冯朗笑着抱起她:“是吗,那你娘笑纾儿什么了?”
“娘笑纾儿串得少。”冯纾搂着冯朗的脖子撒娇,冲王氏皱鼻子扮鬼脸,然后邀功似地将手里的花串举起来,“爹爹你看,纾儿串了好长好长的,全都送给爹爹。”
谁知道她的动作大了些,细线的一头从她的手里落下,碎花便像下饺子似一般,扑簌簌地掉了大半。冯纾一愣,下意识地抬高了手,只见那几朵寒酸的碎花也毫不犹豫地顺势脱落,掉了一地。
没有了?冯纾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好半天,才眉头一皱小嘴一憋:“没有了、、、、、、”
冯朗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纾儿不哭不哭,等会儿爹爹让人给你捡许多槐花来,你想串多少串多少,好不好?”
“真的?”冯纾嘟着小嘴问道。
冯朗刮一刮她的鼻子:“爹爹何时骗过纾儿?”
冯纾得了这句话,如同吃了蜜糖,憨憨一笑,脸蛋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纾儿最喜欢爹爹了。”说着,吧嗒一口亲在冯朗的脸上。
“小马屁精。”王氏缓步走了过来,拧一拧冯纾的脸蛋,“还不快下来?别累着你爹。”
冯朗温和一笑,伸手抚上王氏的侧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