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凝香一直紧跟在后,并没有开口打破沉寂,只是一路谨慎地观察着康熙的脸部情绪,而朱雀则走在宋凝香身后,若有所思。
走了好一会儿,宋凝香与康熙都走进了凉亭,朱雀才停下脚步,冷着脸站在凉亭外守着。
“这儿挺不错的,虽说不比江南,却也别有另一番的景致。”康熙笑着合起折扇,指了指碧湖四周的风景,语气中有着赞叹。
宋凝香走到康熙身旁,瞧了眼康熙刚刚点指的几个地方,轻扬起甜笑,“万岁爷虽说常年待在宫中,可到过的地方肯定也不少,除了江南,还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吗?”
康熙闻言,回头凝视她的脸,笑容饱含深意,“这风景犹如美人,各有各的特色,就算再美,还是……会有一点不足之处,有些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看,近看了,就失去那像梦一般的感觉了。”
“哦?可听说万岁爷每次南下巡视,总会到苏杭,那……”宋凝香终究还是听不明白康熙的话中话,笑着继续询问道:“苏州跟杭州两个地方,万岁爷只能挑选一处,会挑哪儿呢?”
“是啊!朕南下总会到苏杭走一趟,瞧一瞧。”康熙慨叹了句,又转向宋凝香,“那么依你看,朕又会挑哪一处?”
宋凝香感觉到康熙与自己的谈话越来越融洽,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终于接【shou】她跟在太子身边,高兴的忘了形,兴奋的亮了眼睛,笑着道:“奴婢觉得,万岁爷一定会挑杭州,因为杭州是万岁爷与兰贵人的邂逅之地,而听说,万岁爷最疼宠的就是兰贵人,所以,万岁爷一定会挑杭州。”
康熙脸上的笑容因她的话而缓缓的变得冷硬起来,一个把事情打听的如此清楚的人,说她没有怀着目的接近,谁会相信。
守在凉亭外的朱雀,脸上也扬起了冷笑。只能说,这个女人太天真,擅自揣测圣意已然罪该万死,更何况还提及了皇上最恨的女人,更是自寻死路,莫怪乎赵德昌会对她产生杀意。
“你对宫中的事,还蛮了解的。”冷冷的一句话,总算把宋凝香的兴奋之情扫得一干二净。
她抬头瞧见康熙紧绷着脸庞,不悦的眯了眯危险的眼睛,“砰”的一声双膝跪地,趴伏在地上,“奴婢该死,万岁爷饶命。”
“宋凝香,朕看得出你对太子的意图有多深,虽然太子对你的温柔是毫无办法,可朕却绝对不会同意。”康熙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瞧着颤抖趴伏在地的她,“芯瑶虽说犯了过错,可朕属意的儿媳妇却始终是她,你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除非芯瑶肯让步,否则永远你都没有机会,你给朕听好了,从今天开始,离太子远点,否则朕不会饶过你的,听明白没有?”
最后一句话,康熙还故意凶恶的吼出来,为求达到让她更害怕的效果。
“奴婢听明白了。”宋凝香急忙回答康熙的话,眼神却已充满了杀机。
她早就明白了,只要谈芯瑶在的一天,她宋凝香永远都要被抛在后面。不,她不可以坐以待毙,昨晚赵德昌应该把她杀了的,可是他却没有动手,一定是看上了谈芯瑶这个贱人!她不可以再让谈芯瑶阻碍她,绝不!
朱雀回眸望向主子,见康熙走出凉亭来,嘴上还含着笑意,明白了目的达到,也就跟随在主子身后离开。只是往后要是太子知道老爷子把芯瑶推到危险边缘,说不好太子会气得跳脚呢,呵呵。
唐一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眼神黯然,看似正在冷静思考,可自然随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则不安地不停蠕动交叠。
白虎站在那布置得一点都不像牢房的门口笑看里面的人,明白她心里的不安,也赞赏她的冷静,抬手轻敲了敲木门,让她回神。
“不是说以后都不再管太子爷死活的吗?怎么?还能让姑娘你如此愁眉不展?”
戏谑的话一出口,唐一心立刻抬眼望向来人,只见白虎轻佻浓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步进门,自觉地坐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就口而饮。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是说了,让万岁爷赶紧下令调查赵德昌的事吗?”死蹙着眉,唐一心现在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她只知道,赵德昌有阴谋,危害有多大不清楚,可是一定会危及所有人,除此外,她的人生安全也成了问题,而她一点也不想“客死异乡”。
白虎懒懒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再笑看向她,“你放心吧!青龙他们已经去查了,万岁爷特命我来保护你的。”
唐一心一听,心里顿时落下大石,可没一会儿,她又紧蹙眉心,忧心喃道:“你们跑来这儿看着我,反而会让赵德昌有所防备,这样不就功败垂成?!”
她想了又想,越发心神不宁,“不行,你不可以留在这里,赵德昌知道万岁爷找人看着我,那不是等同于告诉他,我知道了他所有事吗?这样一来,青龙要查的事更难查得到。”
白虎认真的思考了她的话,也颇为赞同,但是……“可如果我不留下保护你,万一赵德昌对你不利,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你会有危险。”
她起身踱步,心绪烦乱。其实白虎也说得没错,万一出什么状况,首当其冲的一定会是她,可是这么一来,要查出赵德昌背后的秘密反而容易得多,横竖她都逃不了这一劫,那她还不如放手一搏——
打定了主意,唐一心一脸凝重的看向白虎,“你不要留在这里,回去万岁爷身边,我会尽全力不让自己遇到危险,现在只能置之死地,断不可有个万一,你明白吗?”
白虎因她的话而浓眉蹙得死紧,凝视了她很久,“其实,我真不明白你的用意,到底你是想让太子继续坐拥东宫,还是真的爱他……”
唐一心神色闪过一抹愕然,又迅速恢复正常,冷冷地睇着他道:“宫中现正局势,你比任何人清楚,但是你看到的只是眼前,而我看到的——”眼睑微垂,神情黯然,幽幽地说:“却是未来……”
白虎不太明了她话中含义,正想再度询问,唐一心又催促起来,“快点回去,不要耽误了事情。”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太子爷有你在身边,是他的福气。”他轻叹着。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无论如何,我会保住自己性命。”唐一心轻笑着,心里虽沉重,却也是一种自我保证,至少,她还没找到梦灵和叶夜前,绝对不能死。
※※※
“为什么你还不处置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宋凝香一脸愤恨的脸瞪着坐在椅上把玩笼中鸟的赵德昌。
而后者,则悠哉地笑着逗着他刚花几百两银子买来的绣眼鸟,看着那鸟儿叽叽喳喳的在笼子里跑来跑去,他就觉得乐呵。
宋凝香见他不理不睬,胸中闷气更是抑郁,人也胆大地再迈前一步,恨恨地大声道:“你说话!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没事儿,你说过要解决掉她的,为什么她到现在还好好的活在牢里?”
她尖锐的愤怒声终于让赵德昌不高兴地皱起了浓眉,只因他的绣眼鸟因她的声音害怕地缩在一角,动都不肯再动一下,此举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高兴。
赵德昌双眸阴深地轻轻抬起望向她,冷冷道:“当上太子身边得宠的女人,果然不一样,连说话都开始越来越大胆了——”
他的话冷而轻,却让宋凝香顿时清醒过来,她紧张的抿了抿唇,忍着胸中那股闷气,收敛了刚刚的气势,“我并非想质问你,可是你不明白谈芯瑶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一块梗在喉间的骨头,有她在,我根本无法抓得牢太子的心,这样下去,你让我做的事,根本完全没机会动手!”
她把一切都归结在唐一心身上,低垂的螓首像是恭敬,实则双眸闪烁着诡异,而她以为自己藏得隐秘的计谋没人得知,可坐在椅上的赵德昌心里却明白的很。
这个傀儡,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而且还是想要反叛主人的思想!
“留着她,我自有用处,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该怎么做。”赵德昌拿着鸟笼站了起来,走到一边交给贴身伺候的奴才,再走到她跟前,一手背在腰上,一手用力捏着她下巴抬起,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上,“只要你安安分分做好我让你做的事,其他的人,你就少管了吧!”
宋凝香因他手劲力道而疼得双眸飙出泪水,下巴渐渐泛红,赵德昌用力甩开她,她即刻就倒在地上,虽然痛,却不敢吭一声。
“我明白了。”
赵德昌一直把她当娼妓使唤,有时比娼妓还不如,不管打骂,她都不能回嘴与叫唤,否则只会换来更痛苦的折磨,刚开始时,她还会时不时地不驯于他,可换来得只有更甚的伤害,渐渐的,她学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