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急促的叫唤,把正在房中梳妆的唐一心唤得眉心紧锁,燕儿正想为她辫发髻,也被她截停了动作。
打开房门,由远而近地跑来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是怡心殿的一个小木匠,一直跟她很谈得来,就像弟弟一样可亲,只是他的慌张,不免让唐一心心里顿觉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瞧你急得满头大汗。”唐一心从怀中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你不是在怡心殿那边的吗?怎么跑毓庆宫来了?”
唐一心话才刚说话,裕嬷嬷就从东暖阁长廊上匆忙跑了出来,“大胆奴才!居然敢直呼夫人名讳!还莽莽撞撞地冲进毓庆宫!你不要命啦!”
小伙子一瞧见裕嬷嬷,害怕地急忙跪到地上,“奴才该死!”
不悦地回眸冷瞥了裕嬷嬷一眼,后者立刻闭上了嘴,她上前矮身轻扶起他,“小枫,别怕,先起来再说。”
程小枫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害怕地偷偷把神色往裕嬷嬷那边看了看,才缩缩脖子道:“芯瑶姐,大事不好了!怡心殿的次梁出了问题。”
“什么!”
唐一心闻言,瞬间瞠大了眼睛,她回眸看了看裕嬷嬷,又暗自沉思起来。昨天她才把胤禟的想法驳回,今天一大早就说次梁出事,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今早正好孔师父打算把次梁上的龙凤和玺彩墨画画好,可是才抬出来,就发现次梁有些断裂的细缝,郑老爹说既然如此,只能按照九阿哥的意思去办,我怕出大事,所以赶来通知你。”
“郑老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虽说太子正招呼公使没空管,可他也太放肆了!”唐一心说着,冷冷地侧头望向裕嬷嬷,她也猜得到,报信人除了她,没别人了。
裕嬷嬷一看见唐一心的眼睛望着自己,就害怕的手心直冒冷汗,她在心虚,因为昨夜她差人送了信给八爷。
“你先回去,叫所有人停下手上的细活,我等一下就过去。”她拍了拍程小枫的脸蛋,笑了笑,回头先是对着燕儿道:“帮我梳头,等一下我要亲自去面见皇上……”然后慢慢地看向裕嬷嬷,“嬷嬷,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了。”
“嗻!”颤抖着手,裕嬷嬷开始后悔起来。
唐一心换上了宫装,身边只带着裕嬷嬷和翠儿,她们一直往怡心殿修筑的地方走去,途中裕嬷嬷很想开口自首把事实说出,可是想了想,她又害怕地不敢想,无论是得罪八爷还是得罪大阿哥,她都是死路一条,更妄论太子爷……
踏入怡心门,院内正休息的木匠们纷纷跪到地上行礼,而跪在最前面的,就是郑老爹。
“都起来吧!”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叩拜,老实说真的很威风,可长时间总这么大排场的欢迎她,反倒觉得毫无新意了。
她走到郑老爹面前,微微一笑,“听说老爹家里只住了孙子和郑大妈,最近郑大妈生病还没好,老爹怎么就往宫里跑了?”
郑老爹闻言,连忙挂上欣慰的笑脸,“多谢夫人关心!内子这两天已经好了很多。”
“哦?那就好。”唐一心皮笑肉不笑地凝视他,“要是郑大妈下次生病了,郑老爹就该向九阿哥要求请御医,毕竟郑老爹你……也是替九阿哥做事的人,没要求,那就不值得了。”
她的话让老人家心里倒抽口气,眸中的惊骇与错愕,已经表现出他被戳中心事。“夫……夫人……此话怎讲?”
“听不懂?”唐一心挑眉睨着他,冷冷一笑,“老爹,如果你不是替九阿哥做事,可你如此卖力地急着去讨好九阿哥……又该如何解释?”
“夫人!老奴冤枉啊!”郑老爹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重重地跪在她面前,哭丧着脸道:“老奴也是替夫人着想,怡心殿的次梁有细缝不能再用,只要采用九阿哥的修筑图,怡心殿才能在期限内完成,皇上才不会追究下来……”
“怡心殿的修筑如果出了问题,难道你就觉得皇上不会追究下来?”唐一心收起了笑容,沉着脸冷瞪着他,“郑老爹,你别忘了,怡心殿的修筑,虽然负责的是太子爷,可是下面负责木料的可是你,皇上追究下来,第一个砍头的就是你!”
“啊——”郑老爹吓得腿软了下来,跪坐到地上,怔着想了想,才哭着爬到唐一心脚边,“夫人……老奴冤枉,老奴真的是为夫人着想,万一在期限内修筑不成,皇上怪罪下来,老奴一样担当不起啊!”他哭得甚是有模有样,可演技太差,估计是胤禟教出来的把戏。
“我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两天内,你必须给我找出一根新的次梁,否则,我自会禀报太子,至于皇上要不要追究,那就不得而知了——”出阴招,她是防不胜防,但是为了维护她自己不会受到康熙的处罚,她死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郑老爹哀怨地抬头瞧瞧瞪了唐一心身后的裕嬷嬷一眼,抿抿唇,不得已点头答应,“老奴明白,老奴立刻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办。”
“我知道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唐一心浅浅地勾起一抹笑,双眸凝视着裕嬷嬷,“最好别把我惹毛,需知道,家猫也是有爪的!”
裕嬷嬷连忙垂下头不敢直视她眼睛,郑老爹更是把头垂得更低,今天次梁换不成,他们都准备着倒霉,首先发滥的就会是九阿哥。
“夫人,奴婢已经让燕儿去打听,皇上和太子爷正前往戏台,与公使们一同看戏呢!”翠儿刚与一名小太监嘀咕了两句,然后笑着走到唐一心身边道。
“好,我们也往戏台去。”要是再继续对着这老头,她肯定要活活气死,况且,她得跟康熙提下,她要换头衔。“怡心殿的事……就交给郑老爹你了,处理得不得当,也看你啰……”
“夫人放心,奴才一定会做的让夫人满意。”郑老爹死气沉沉又无奈的说。
唐一心脸上有着得意的笑,一抬眼就看见远处坐在木料边的程小枫,两人使了个眼色,笑颜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