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一天,唐一心有些心事重重的收拾着行囊,她最近不安极了,犹如大难就快来临似的,让她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回想到初中时学来的大清历史中所发生过的大事,心情更是烦躁。
房门被轻轻推开,翠儿手上捧着托盘走入,凝视了坐在床沿发呆的唐一心,蹙眉轻唤,“夫人——”
唐一心盯着手上的玉镯子,心就愈加沉重,她之前好像真的做错事了,如果让大阿哥的阴谋得逞,那也不至于康熙对胤礽一天比一天看重,太子的位置太稳固,都不知是好还是坏……
“夫人……”翠儿见她没有反应,把托盘放到桌上,走近她再一次轻喊,“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房,唐一心被翠儿摇晃了下手臂,吓得倒抽口气,回过神看见是她,才缓下紧绷的情绪。
“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把手上的玉镯放在床上,起身走到桌边椅子坐下。
翠儿瞟了眼绣床上的镯子,走回她身边,把炖盅里的汤盛到碗里。“刚进来,就看见夫人发呆,这是太子爷今早吩咐御膳房给夫人炖的汤,很养颜的。”
唐一心无精打采地接过瓷碗,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那汤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翠儿见她这般失魂的模样,开始担心了。“夫人是不是身子不适?刚奴婢进来就瞧你脸色不好,要奴婢给你传御医吗?”
“不用!”蹙眉放下瓷碗,踌躇着要不要和翠儿说心里话,她拉着翠儿走回绣床边,拿起绣床上的镯子,“你认得这东西吗?”
翠儿看了看主子,才仔细地盯着镯子瞧,打量了好久,喜色慢慢染上小脸,“夫人,这是皇后娘娘仙游前赐予太子爷的凤玉镯,而龙玉镯则在万岁爷手上,是用来传给未来太子妃的。”
唐一心见她知道的事不少,于是又在绣床上翻找,从枕头下拿出另一半镯子,“你说的龙玉镯,是这只吧?”
“太好了!龙凤玉镯都在夫人手上……那代表……万岁爷也要把夫人立为太子妃!”翠儿高兴的扬起一个好大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握着主子的手又蹦又跳。“翠儿太高兴了,夫人总算能被万岁爷承认了——”
唐一心皱着眉头,挣开她的手,将玉镯扔到绣被上,“这是你家太子爷给的,但是,我并不打算戴上。”
“为什么?”翠儿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忍不住提高。
“因为……”她烦躁的转过身,面对着翠儿一脸不解与颦眉的样子,她欲言又止,“因为……我不想他……没事儿了……”总不能对着翠儿说,她不想胤礽当太子吧!到时候别人还以为她是奸细呢。
“夫人你就放心吧!太子爷绝对不是寡情之人,太子爷对夫人可是深情得很,翠儿从来没见过太子爷会这般对待女人呢!”
“我并不是……担忧这种事……”她在床沿坐下,手上又开始摺叠着衣服,“其实,在所有的皇子里头,并非都是坏心的,胤礽自己担着,负担很重,如果可以卸下……”
“夫人!”翠儿惊骇地快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慌张的听了听门外动静,才皱着眉头道:“这话说不得!如果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可是要砍头的。”
唐一心忧愁蒙上双眸,缓缓抬手将她捂住自己嘴上的手挪开,叹了口气,“我不是天生的娘娘命,我喜欢自由,在宫中的日子很烦闷,待在这里……我会疯掉……”
“夫人,那你这意思……”翠儿对她刚才的话惊骇未断,主子有此想法,实在让她当奴婢的心惊,尤其是,她的主子竟然会想让太子爷不当……
“夫人,太子爷心系天下百姓,未来定是个好君王,”她脑子硬逼自己挤出些词说服唐一心,“夫人没来以前,太子爷一直是冷着脸,奴才做错事也定不宽容,但如今的太子爷已不同,这都是因为有了夫人,将来大清国,有太子爷与夫人管治,绝对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
“有太多事你不明白。”她又何尝不知胤礽的好,只是结果,却不是她如意看见的,她是不想他当太子,可那都是因为她不想让他遗憾的了结一生。
“夫人——”翠儿还想劝她。
唐一心抬手阻止她继续要说的话,不想再纠缠在这话题上,她笑着勾唇一笑,“明日就要启程出宫,不能把你带在身边解闷,真可惜了!”
翠儿把心事也藏回到心窝里,笑着回道:“夫人是跟着太子爷出外视察,带着奴婢实不方便,但是奴婢相信太子爷绝对不会让夫人闷到,所以夫人放心,回来以后又能跟翠儿一起了。”
唐一心笑着点点头,翠儿将桌上的瓷碗端到她手上,主仆两人心里都藏着心事,却没再吭声去接触那敏感的话题。
喝过汤膳,翠儿便陪着唐一心出毓庆宫闲逛,虽然胤礽对她提出要到御花园散步的事非常不满意,可到了后来还是允了她,而这次严堎并没有陪同,因为他奉胤礽的命,只能暗中保护。
刚从御景亭下来,远远的她又看见了多日不见的玉格格,于是没有多想,就小碎步跑着上前。
“玉格格……”
玉瑾听闻身后有人叫唤,慢慢地转过身来,无神的大眼凝视着她,抿抿唇,“原来是你,多日不见,姑娘过得可好?”
唐一心奇怪的左右看了看,蹙眉看着她,“玉格格,为何今日不见你的贴身宫婢?让你独自在御花园散步,实不应该啊!”
“贴身宫婢……”玉瑾刹时红了眼眶,怔怔一笑,“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别说宫婢,就是主子……说不定下一刻死在哪里……也不得而知……”
翠儿与唐一心面面相觑,唐一心掏出秀帕,上前为她轻轻拭去两颊的泪,“格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芯瑶,芯瑶一定会帮你的。”
眼眶盈满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回眸瞅着唐一心,“帮我?你怎么帮?后宫向来如此,输了……就是输了,今天我输掉了奴婢的命,说不定哪天……我把我自己的命也输掉……”
唐一心瞅着一脸哀伤的她,心里也深有感触,搀扶着她走到千秋亭,让翠儿守在了门外。
“玉格格,我实在不清楚,这段时间里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将来……你一定可以成为后宫的主,所以,不要千万别那么容易气馁。”她皱着眉劝道。
玉瑾听了她的话,似哭似笑的抬脸看她,眸中的痛震撼了唐一心,“后宫的主?我……连亲如姐妹的她都保不住,成为了后宫的主,又能改变什么?更况且……他的心不在我这儿……”
是痛切心肺的感觉,这是唐一心凝视她时所得的感觉,后宫一直是女人的坟,一直都是地狱,死并非苦,而最苦的应该是一辈子生活在永恒的孤寂中。
“格格既然厌倦宫中生活,还不如出宫自在。”她不知历史改变会怎样,但要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善良的女人无辜陷入而不能出手相救,她知道,她会一辈子愧疚。
“后宫,从来就不是你我能掌握的。”玉瑾轻拭脸上的清泪,“走与不走,我都不能选,也没得选,你是个单纯的人,不知后宫的可怕,这个地方没有王法,有的……只是输还是赢。”
唐一心知道她的话是对的,但是她实在看不下去玉瑾自暴自弃,“格格,听芯瑶一句,辅助四阿哥,与他一起,你才会有出头的日子。”
玉瑾闻言,柳眉拧紧,不解的瞅着她,似惊愕于她的话,更不敢乱猜她话中意。“谈姑娘,你这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当今太子才是权倾朝野的人,要辅助,我也该辅助太子而非四阿……”
唐一心挥手截断了她的话,轻摇头,心里堵堵的瞥着口气,“玉格格,不要管为什么芯瑶要说这话,你只要按照芯瑶的话去做,将来……希望格格可以母仪天下。”
“你——”玉瑾震惊的看着她,“你这话太大胆了!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你我都得杀头。”
“芯瑶有十成十的把握才会对你说。”唐一心叹息着,脸色也忧郁下来,“如果可以说服万岁爷撤掉太子头衔,那该多好……”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玉瑾有些骇然她喃喃自语的说词,思忖着为胤禛打探她嘴里的消息。
“四阿哥做事虽严,但却是明君之选,只要玉格格能辅助四阿哥,他必得天下。”唐一心从她眼中看出不安,那是担忧的迹象,观察着她一举一动,她上一次的推测似乎要打翻了。
平常的玉格格是个谨慎的人,心底有颗慈心,但并非不懂耍手段,上一次的她虽极力隐瞒,可眼神还是骗不了人,她喜欢……不对,似乎是胤禛的出现,她的情绪就开始变了,难道——
唐一心越想越觉得玄,眼神不住地往玉瑾身上打量,最后,她在玉瑾的脖子上看到一样东西,那是胤礽跟她说过的玉坠。
胤禛出世,一直跟随着太子,两人兄弟之情很好,却一样的冷,总是言少交情深,在四阿哥出生后没多久,康熙在爱屋及乌的份上,打造了一块精致小巧的小锁,希望他将来能把媳妇儿锁在身边,那锁外还刻着一个宗字……
如果她没有记错,胤禛就是世宗皇帝,而眼前的玉瑾佩戴着康熙御赐的玉锁,他们是注定的夫妻,而命中早已注定的事,就是改,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