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管领着他们两人迈过第一道大门,绕过了前院的小花园后,直接往大厅走去。
胤礽紧绷着脸庞坐到上座,而她则乖乖的站他身边并没落座,只见老总管吩咐了声,负责大厅工作的丫鬟立刻奉上香茶,而后退出大厅。
“二爷,奴才这就立刻去给您通报。”老管家没有在意胤礽的面色,只是感概着少主子的到来,眼眶微湿,笑着转身离去。
待老管家走后,胤礽才端起香茶啜了口,可依旧没有放松那一身的僵硬,唐一心瞄了瞄他的臭脸,撇撇嘴。
“人家当奴才也不是天生的,你就不能给人家个好脸色吗?绷着那张冷脸,活像人家欠了你几百万!”看不过眼的一心不悦地瞥着他的侧脸,可他依然毫无反应,气煞了她。
她的心是百分百肉做的!不像他,冷冰冰的没血没肉没泪,老总管那一把年纪,看他激动的样子,她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可他呢?除了冷着脸,沉着脸,老在耍酷以外,从来没摆出一个笑脸。
“你就不能规规矩矩地闭紧嘴巴吗!”胤礽放下茶杯,不悦地侧头盯着她,“在毓庆宫,可以随便你怎样,可是这里的事,你不清楚,就不要乱掺和意见。”
黑眸射出的冷光让唐一心不禁轻颤了下,认识他这么久,真是少见他如此认真严肃,往常她一点也不害怕他的冷,可是刚刚,她真的被他吓住了。
他说在这里和在毓庆宫不一样,是因为这里是一等公府的关系吗?可是,这里是他亲娘的娘家,他干嘛来这儿会变得如此呢?
看来,她得找时间把事情了解清楚!唐一心双手紧握交缠,清咬下唇,垂下眼帘,她选择了闭嘴。胤礽现在感觉一点也不好惹,要是一个弄不好,把他惹怒,她可能会倒霉。
厅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胤礽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过分的话,回过头,瞧见今天要见的人正扬着大笑脸步入客厅,他浓眉刹那紧锁起来。
“臣给太子请安。”中年男人正想下跪,胤礽则快一步起身扶住了他。
“不必多礼,三姥爷请起。”
三姥爷?
唐一心听到胤礽的称呼,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读书时历史成绩是不太好,但是她知道皇太子的姥爷,也就是索尼的弟弟是谁,这个没多久就要被砍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怂恿胤礽谋朝篡位的三姥爷——赫舍里·索额图。
“奴婢给大人请安!”唐一心走上前,盈盈一福身,优雅地向他行礼。
胤礽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眸中闪过一抹困惑。索额图被她的一声轻唤吸引了视线,瞅了行礼的她一眼,转而看向外甥。
“礽儿,她也是万岁爷赏赐给你的女人?”
“姥爷,她就是破格入选的谈家千金,谈芯瑶。”胤礽没有打算隐瞒索额图,将一切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索额图瞧了瞧唐一心,将胤礽拉远了几步,“大阿哥诡计多端,礽儿,你可不能轻易相信她。”
唐一心见他们两人小声的不知在琢磨什么,不禁担忧起胤礽的未来,这个当了几十年太子的男人,就是因为和索额图太过亲近,才会遭到康熙的怀疑,如果他们继续往来……不行!她不知后果也就算了,既然她知道长此下去会起祸端,又怎能袖手旁观?!
还有,宁寿宫里那两个来使,贼头贼脑的商量大计,还有人想刺杀他们,如果真动了手,那不就给了他们反大清的借口吗?
“二爷出来多时,万岁爷哪儿还等着您回去,有什么话,二爷还是长话短说吧!”她没学过古代的礼仪,可就算学过她也忘记,而她现在就是被责骂也要把胤礽拖回宁寿宫。
她踏前一步的举动让索额图不悦极了,而她那状似命令的口吻更让索额图忍不住怒斥。“放肆!太子爷也是你能命令的吗?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如此不知礼数,不懂规矩,怎能让你留在太子爷身旁伺候!”
“谁稀罕……”唐一心撇撇嘴,不屑地瞟了胤礽一眼,小嘴喃喃低语了句,转而看向索额图时,已换上一脸惶恐,佯装害怕却满脸笑意,“奴婢该死!大人责备的是!只不过太子爷本该在宁寿宫与万岁爷一同接待外邦来使,这会儿出来要是让万岁爷知晓,奴婢怕……”
她没把话说话完,深意地望向他,两眸与他对视,传递着她心里的想法,希望他赶紧回宫。
胤礽摇了摇头,无奈地把索额图拉至大厅门外,将唐一心留在厅内。
“英国和罗刹国使节来朝,姥爷本该与外甥一同接待,只是听说姥爷最近身体不适,皇阿玛也免去姥爷进宫的繁务……”胤礽将手背在身后,嘴角有丝浅笑,眼眸藏的却是冷意,“但是……外甥怕应付不来,怕宁寿宫会出意外,怕使节不甚满意,到时候胤礽又得受皇阿玛责罚了。”他的话像是在倾诉,像是在劝说,却更像在警告。
索额图闻言,脸庞怔了下,随即恢复正常,笑着道:“礽儿放心,姥爷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就算出什么大事,也不用怕,还有姥爷给你担着。”
“姥爷,大清如今是内忧外患,兄弟们不齐心,皇阿玛已经心伤,礽儿实在不想再让皇阿玛失望,你……明白吗?”
胤礽话中有话,敛去了那一丝丝仅有的笑容,阴沉着俊脸,不悦的眼神在在说明他的忍耐度,他是皇额娘的纳哈处,如果他真的图谋不轨,牵连的可就不止一等公府,而是整个赫舍里家族。
索额图垂眼沉思,胤礽转身走向大厅,牵起唐一心的手,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绕过索额图走出一等公府。
“真是搞不懂你,来匆匆去匆匆。”
两人步出大门,唐一心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你别忘了,宁寿宫的事还没解决。”
轻叹息了声,他拉过她的手臂,慢步往来时的路走回去。“我来这里自有我的道理,这事你就别管了,怡心殿才是你该操心的。”
“怡心殿的事我自有分寸!”唐一心冷着脸瞪着他,“索额图和你本身就有着亲戚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但是你们两人来往如此慎密,只怕以后祸端不断,如果你听我一声劝,最好从今以后别再和他有牵扯,否则——”
胤礽嘴角浮起浅笑,等待着她下面的话,可唐一心见他又故态复萌,生气地转过头不再看他,接着怒道:“大祸临头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唐一心冷冷地说完,没再看胤礽变得忧心与迷惑不解的脸色一眼,她生气得迈步就走。
【备注:纳哈处是满语,意思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