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心梳洗过后步出厢房,靠在走廊道栏杆旁观察着楼下的人。客栈虽然很残旧,不过似乎真如老刘子所言,也算是老店,进门吃早餐的人蛮多的,一楼桌子几乎坐满,门外还陆续走进客人,她好奇地凝视持剑的青衣男子走进门,一路到掌柜结账台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铜钱,老刘子则高兴得合不上嘴。
一个轻脚步靠近,唐一心感觉到身边有人,转头一看,扬起笑,“昨夜是你站岗啊?”
镜头往上移,一张俊美的脸,一个勾魂的笑容勾起,“一大早站在这儿,有什么值得你看的?”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凝视着楼下,唐一心把头转回楼下,下巴向青衣男子努了努,“你看那个人,刚才他给了掌柜的几个铜钱,”抬起玉指指了下二楼对面的房间,“就住那个房。”
“那你是想找掌柜的出气呢?还是去讨价还价?”他双手环胸,挑眉望着她。
唐一心撇撇嘴,收回视线,抬头看向他,“明知道我昨晚大出洋相,你还提这个,白虎,你真的很讨人厌!”
“哈哈——”白虎忍不住大笑出声,调侃道:“平常你已经是语出惊人了,昨晚的举止也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大家闺秀不适合形容你。”
“要你管!”唐一心不高兴的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刚想转身就看见白虎身后的人,“胡大夫,早啊!”
“胡大人,早。”白虎敛去狂肆的笑容,向胡太医点头招呼。
“两位早,昨晚都睡得可好?”胡太医是个快六十的老人家,脸上总是洋溢着慈祥的微笑,亲切又平易近人。
白虎扬起微笑,很是恭敬的说:“谢胡大人关心,昨晚一夜好眠,大人睡得晚,应该多睡几个时辰的。”
“对吖!胡大夫是老人家,奔波劳累这么多天,应该多多休息的。”胡太医就像她的爷爷,对于他,她总是很贴心。
“老胡呀,你看这年轻一辈的都多关心你啊!”康熙手持金骨扇,笑着站在厢房门外。
“老爷。”
白虎看见主子步出房门就随即上前护着,胡太医看见康熙的笑脸就知他的调侃,连忙笑着拱手作揖,“是呀,这想不认老都不行啊!”
“哈哈,听听,这老胡平常总说自己还年轻,这回不得他不承认了吧!”康熙得意的揶揄了他一句,看见唐一心傻傻的站在哪儿,他招手唤她,“丫头,你过来。”
唐一心听话的走了过去,瞪着丹凤眼无辜的看着他,“老爷,你有什么事吩咐?”
“你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康熙不悦地盯着她脑袋上的秀发,蹙着眉,“虽说让你跟着来是当丫头使唤,可你这打扮……也太随意了吧?”
柳眉皱起,唐一心低头从头到上身打量着,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她又抬头看着康熙,“没有啊!挺好的啊!”
他该不会是没事儿找她碴吧?!她睡觉起来,都是梳好头发,穿好衣服才走出房门的,而且她鞋子没穿反,裙子没穿错,上衣也没扣错扣子。
白虎和胡太医打量着唐一心,两人对视了一眼,嘴上都扬起笑,康熙见她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严肃的说:“老胡,你说说看,这丫头是哪里不对劲。”
唐一心转而望向胡太医,实在是觉得无辜极了,这老爷子一大早的是吃了火药还是喝了酒,情绪还能变化得这么快?
胡太医向康熙轻点点头,笑着看向她,“谈姑娘,老爷的意思是,姑娘名义上虽是丫鬟,可终归还是二少爷的人,这身朴素的打扮……不合适。”
“这——”唐一心傻眼,说到底,意思就是她穿得不够华丽?!“我说老爷,这会儿奴婢可是跟着你到市集去,又不是在家,总不能穿得像个少奶奶似的跟在老爷跟二少爷身边吧!”
康熙生气的用扇子敲她脑门,“但是也不必穿得像个……像个被老爷、少爷欺负的可怜丫头!”
白虎闻言,瞬间爆笑出声,而此时胤礽与青龙、玄武、朱雀都打开了房门,其他随行的人也陆续开门走出。
“老爷你真是难伺候。”唐一心受不了他的怪僻,在心里狂翻了几个白眼,撇撇嘴道:“奴婢现在就回房换衣服,可满意?”
她满脸抱怨,在外人眼中看来,她一点也不像伺候的丫鬟,反倒像是康熙的女儿,叉着腰不快的转身回房。
康熙这才满意的露出笑脸,领着大伙儿到一楼雅厢,点了几个地道的点心小菜,与众人品尝着香茶闲聊。
“生活在古代就是麻烦,换个衣服还得把发型给换了。”不悦的小声嚷嚷着,唐一心再次步出房门。
在楼梯口,唐一心与一个青衣男子擦肩而过,一阵香味在她鼻息间飘绕,她忍不住回头看,只是看见青衣男子的后背,还有他手上那把剑的剑穗。
早饭过后,朱雀与青龙领着康熙的密令离开,几个大臣也分别领着康熙的密令到东西南北四城衙门巡察,四大护卫就剩下了玄武和白虎,胤礽和胡太医一左一右陪伴在侧,而唐一心走在最前面,当起了自由人。
小脸一直带着笑靥,眼中放出的奇异光彩总吸引这胤礽的目光,她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像极了乡巴佬,她对每样东西都感到好奇,胭脂水粉、发簪首饰,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摊位。
倏地,在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群都跑着往前,热闹市集里的人群几乎有一半都挤过去,唐一心被无法控制的人群撞跌在地。
走在康熙身边的胤礽急忙上前扶起她,搂着她的腰身护住她,康熙与胡太医也不明所以,玄武和白虎也生怕主子被撞跌,护在旁边不让人靠近,大家都看着向前挤的人,一脸困惑。
唐一心眼尖的拉停从身边疾步走过的大婶,“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宋家的女儿卖身葬父,这赵家的公子抬着花轿来抢亲——”大婶说了两句,就甩开她的手,急忙往前跑去,生怕迟了一刻,会看不到精彩似的。
胤礽闻言,剑眉是随即就不悦的拢了起来,唐一心听了大婶的话只能慢慢的消化,越理解就越不敢置信。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还有卖身葬父啊?!”
康熙他们走上前来,胤礽将刚才大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即刻严肃着脸抬手指着前方,“走!我们也去看看。”
跟随着大堆的人潮涌向市集的另一头,百姓们在宽宽的大宅门前停下脚部围成了几重,唐一心站在外围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和男人的声音,忍不住皱眉。
玄武与白虎开了道,他们也站到了最前面位置,对于眼前这一切的景象,唐一心心里有些感叹,毕竟像这样的场景,一般只会在电视剧里面出现。
以前看电视剧,她就觉得卖身葬父很假,或许是演员们的演技差吧!反正她现在看着跪在地上穿着白衣佩戴着麻服的女生,就觉得有些脑筋转不过来,但是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确实是我见犹怜,男人应该是很难拒绝这种美女。
“今日就是你不从也得从!进了大爷家的门,别说买块小小的地安葬这死老头,就是把你宋家人全葬了,大爷我也是卓卓有余!”一个身材瘦小又长得贼头贼脑的男人大笑着,身后跟着四五个肌肉男,看来是打手。
“赵公子,我宋家落得如今这地步,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不放。”跪在地上的女子温柔地站起身,轻声细语的说。
那名叫赵公子的男人见她这副快要滴出水似的娇美容颜,更是心痒痒的淫笑着上调戏,抬手想摸她脸蛋,宋家女害怕地退了一步,倍觉收到侮辱的抬起愤恨眼神。
“赵公子!宋家虽已落难,但是宋凝香也绝对不会为银子而出卖自己!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的话很是妩媚,对那个恶霸赵公子根本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让他更是狂傲的讥笑着。“冀州现在是我赵家的地盘!你宋凝香再如何不服!那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乖乖的从了我,你还会有好日子过,不然……”赵公子半眯了眯眼,扬起手就想煽她一巴掌——
“啊啊啊——”
就在大伙儿都以为宋凝香会挨打的时候,只听见赵公子唉唉大叫,唐一心这才发现,原本搂着自己的胤礽已经站在宋凝香跟前,冷着脸捏着赵公子的手腕。
唐一心回头看向康熙,只见他悠闲的摇晃着手中金骨扇,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浓眉高挑,一副只管看戏不想插手的样子。胡太医、玄武和白虎更没打算出手帮忙,像不关他们事似的等待胤礽解决。
她回身看向众人焦点,赵公子身后那四五个肌肉男刚才还一脸凶恶,这会却像只惊恐的小白兔,想救主子又不敢上前,宋凝香有些激动,知道有人出手肯救她,像是在大海里抓着浮木,紧揪着胤礽的衣摆不放。
“无论你赵家在冀州多有权有势,别让我再看见你为非作歹!”他冷言冷语的凝视姓赵的道了句狠话,用力一甩就把他甩到地上,
“哎哟——”赵公子跌了个四脚朝天,身后的肌肉男纷纷上前去搀扶主子,却被赵公子用力拍打后脑扫,哭着道:“一个个都是饭桶!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宋凝香见姓赵的露出凶恶眼神,吓得缩在胤礽背后,姓赵的站起身,指着胤礽也放起狠话来。“你你你、你有种就别走!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边说边退到人群边上,被胤礽狠狠一瞪,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地带着他的手下逃着跑走。
宋凝香见恶霸终于离开,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哭着又笑着,跪在胤礽跟前,“宋凝香谢公子仗义相救!凝香即使为奴为婢,也不能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胤礽回身看着有些狼狈的宋凝香,看了看地上盖着卷席的尸体,轻叹了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她。“拿去葬了你父亲,不要再跪在大街上了。”
宋凝香见到他手上的银锭子,错愕的瞬间抬头看向他,下一刻又急忙地低下头,脸颊涨红,“公子……一锭子,太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轻碰他的手,将银锭子推回他那边,“凝香只许二两银,把家父埋葬后,一辈子跟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胤礽摸了摸身上的钱,根本没有二两,又无奈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把那银锭塞在她手心包裹住,“买一块好地,把宋老爹葬了,剩下的就当给你的生活钱,你不必跟着我。”
宋凝香一听,霎时不依的又跪到了地上,“不,少爷,凝香从此再无安身之所,求少爷带上凝香吧!如果少爷把凝香留在这里,说不定赵家公子又会……呜呜呜……”
发展到这里,康熙‘唰’地把金骨扇收了回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身离开,而白虎轻拍了拍唐一心肩膀,也跟着玄武、胡太医转身跟随主子。
唐一心双手交叠在胸前,静静的凝视着宋凝香,微微地蹙起了柳眉,没有开口说什么,也没有为胤礽解围,跟着老百姓们散去,留下胤礽和宋凝香两人继续纠缠。
原来古代的女人还真像电视上所说的,只要逮到机会,抓住一个看似满身光鲜又不错的男人,真的会死缠烂打,她应该同情胤礽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觉得,他根本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