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慕阳为人至孝,不能在父母身前侍奉本已不安,这回也不敢书信一封告知,亲自返乡请示,顺带定下全家入京事宜。
故居难离,可儿子说的在理,日后成了亲,二老在哪儿媳妇儿必然要回来替他侍奉双亲,叫新妇远离夫婿一年难见一回?秦氏颇有怨意,这还没成亲呢就先替媳妇着想了?可又知反对不得,早盼着儿子能成亲了。
楼三老爷最后还是定了迁居入京一事,待楼慕阳返京后便筹备起来。
桑梓意外又惊喜,一宿没睡好,第二日才发觉依旧要去晚菡堂听甄姑姑的教导,顿觉沮丧,古时迁居可不是小时,家产房屋等等安顿好少说小半年就过去了,能赶在京城过年已算不错了。
是以她安心习文学画,倒没留意身过的庶姐有何不对劲。
早上照例是甄姑姑讲一段女范守训,接着练了练行礼的姿势,又要她们把前两日安排下来的活计交上来。甄姑姑为人并不刻板,说什么都会引出来一段无关要紧的风闻八卦,要她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可以相交来往,当然姐妹之间互相关爱更是重要。对此楼雪慧暗地里撇嘴,却也不敢反驳,甄姑姑对她们几人一视同仁,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一味偏着七妹妹,仿佛此行便是为了教出几个知情识礼的模范闺秀,并不是为了某一位将要许人出嫁的姑娘而来,她们几个都是知道好歹的,跟着甄姑姑大有受益,也诚心诚意地敬重她。
甄姑姑除了教规矩的时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话,其他时候并不多言,这会儿看过六人交上来的针线,也不评个优差,收过去淡淡地叫几人歇会儿。
小丫头们奉上准备好的茶点,请了姑姑过去用,几个姑娘依旧守着礼端坐着说话。
楼雪婷微微侧过头,关切地问楼雪茵:“六妹妹,可是昨日没睡好,看你眼窝都有些深了。”
楼雪茵一慌,忍不住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发烫,连忙道:“谢二姐姐关心,我睡得很好。”
桑梓也跟着看了看她,楼雪慧似乎真的有些不同,先是头发簪子换了个样式,不再是往日那样梳得规规矩矩不乱一丝,偏髻配着流苏钗,给这个内敛的少女添了几分活泼之意。其次就是精神面貌,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楼雪婷又道:“那一定是苦夏,回头我让莺儿送几包宁神茶给你,用些试试,看好不好。”
楼雪茵受到如此关爱,有些不知所措:“多谢二姐姐。”
楼雪慧忍不住轻哼了声,楼家最有出息的楼慕阳回来了,三房的两个妹妹都未曾露面,一家人团聚热闹半日,就连楼大老爷也过去见了见,难道不是晚辈来拜见长辈的吗?还有二姐姐居然对着六丫头这么亲热,定与昨晚上太太把她叫去说了半天话有关。
桑梓眼光转来转去,这边袖子被人拽了拽,楼雪笙笑眯眯地凑过来,悄声道:“七妹妹,昨儿四哥哥带回来的东西好是好,就是我和你五姐一分就没多少了,你那里还有吗,分些出来,可好?”
也不知道楼慕阳这趟回来开了什么窍,给各房人备的礼皆是上乘的好货,且十分有针对性,姐妹们收到的都是京中特制的银镜胭脂桂花油,小小盒子包装的格外精巧,有些还打上了贡字标记。楼雪笙平时心眼太多,个子长不高不说,头发也略有些枯黄,特别钟爱用各种各样的头油,一见那盒散发着清香的桂花油便喜上心头,这会儿又打算着把姐妹们的全都讨了来自己用。
桑梓好脾气地点点头,用吧,随意用,不说她不爱用这东西,抹头发上油腻腻的,再过些日子她就去了京城,到时候什么用不着,小小桂花油根本不放在眼里。
客院西厢房隔出了半间当做书斋,冯珞闲步到此,抽出一部书集看起来,丫头诗莲送上壶消暑的凉茶,默默退出门外,正好与冯珞的贴身小厮碰上。
要是在京城墨书是进不到后院的,可是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太多。
诗莲挡住门交待道:“手脚轻些,爷在里头看书,你来做什么?”
“是诗莲姐姐,我这不是不放心爷么,来看看爷昨晚睡得可好,可还习惯。”
诗莲啐了他一口:“还用你操心,敢情我们都是吃白饭的?”
“不敢不敢,主要是夫人临行前交待小的要服侍好爷,不能有半点差错,我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诗莲退开入他进去:“得,文意大爷,您快进去瞧瞧去吧。”
文意笑嘻嘻地进了房,看到冯珞看书看得专心,一时没敢打扰,直到冯珞淡淡地开口:“看过了就走吧。”
文意想了想,问道:“爷,您真打算在这儿住下?”
皖南有什么好,还能比得上京城?楼府虽说是富足大户,可京城里多的是王公贵族,簪缨世家,爷为何偏与楼公子交好。
“都说皖南民风淳朴,这院子也算僻静,不妨多住些日子。”
文意知道自家少爷从来是说一不二的,心里打定的主意轻易不会改变,于是行了个礼退出去。
冯珞这次出京本不想太张扬,只是家中长辈放心不下,执意派了许多人手,除了这个聒噪的文意,还有两名婢女,六名长随护卫着,随行的物品更是可观,故而一路上走得不算快。
纱帘子一晃,这次来的是诗竹,轻声回禀道:“爷,楼少爷着人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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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