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凤姨娘长得娇娇小小,模样出挑,完全附合一个姨娘该有的特质,见了当家主母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好,一直立在秦氏身边服侍,到晚上见到楼三老爷也没敢表现出太激动,眼里多了些光亮却是有的。
这一向在庄子里住,桑梓见到的都是自己爹娘举案齐眉,此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多了个外人,真叫人……无语问苍天。
楼三老爷心情不错,去后头换了常服,净了脸面才出来,慈爱地问及众人可曾安顿好,唯一的儿子久不在家,他待两个女儿极宠爱,尤其偏心桑梓。
“前些日子我让人移了个荷花缸送到茗雅居,梓儿可喜欢?”
楼府地方挺大,但是几房人住着还是略有些紧张,茗雅居是桑梓与雪茵的居住之处,两姐妹各占着一半,这次回来,所有的事物对桑梓来说都是新鲜待记清楚的,偏庭里放着的荷花缸进门时瞄了一眼,是挺不错,她眯了眼笑着回话:“喜欢,多谢父亲。”
楼雪茵的目光微暗,同样住一起,父亲偏问妹妹喜不喜欢,可见这东西不是给自己的。
一时间丫头们摆了饭,楼三老爷整日在外忙碌,只有晚间才回来与家人吃饭,古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凤姨娘带着丫鬟侍立一旁,不时给坐着的几个人布菜,桑梓觉得没吃就挺饱。
楼三老爷这些年私下经营,积攒了许多银钱,按说老太爷过世后便可开府另过,但他总念着兄弟之情,不舍得搬离老宅,仍巴巴地留在长房兄长身边。再说了,二房不是还在吗,楼家族人分支不少,老宅子分了四处,每处都有大片的院子,其中三处供楼氏三房的人居住,另有些偏支也挤在这所大宅中,人多规矩也多,吃用都要按公中的规矩来办,虽说是离得近好方便互相照料,可是万事都要落在别人的眼皮子里,另过固然是好。但是走了之后的人情往来,年节送礼又如何算,他断然不能先开这个口。所以当桑梓饭后话家常之时,有意无意问到府中现状,恰好提到久未见过的四叔时,他心头一动。
楼三老爷随即又醒过神,莫不是自己想离开这府的心思被人知道?当下喝道:“休得胡言,你四叔是老太爷安置出府的,岂能同咱们一般。”
四老爷是庶出,与三个兄长同父异母,早早出府单过,自是不同。
桑梓悄悄吐了吐舌,大概在父亲眼中被安置出府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楼家兄弟众多,为何单单四叔一家不在府里住?出去单过就不用面对楼雪慧时不时的招惹了,也许是她病好后脾气变得和善,姐妹们若有什么事也会叫上她,可有楼雪慧处处针对着,总是令人厌烦。
她不在乎的模样令楼三老爷摇头不止:“我看你病这一场,连老太爷也不记得是谁了,要知道他在世时最疼的小辈就是你了!”
“你也知道她病了一场,还那么大声作甚,吓坏了可怎么办?”秦氏心疼女儿,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转头又道:“她还能在家中几日,眼瞅着……”
秦氏话没说完,但楼三老爷心下明白,桑梓也跟着堵心。提起这门亲事,楼三老爷只有满意,李家上回来人虽然没把事真正定下来,但是迫切之意很明显,小女儿出嫁之日指日可待。眼光一移,看到了庶女安静坐着,心想着回头还要跟妻子商量着给大女儿也定下门亲事才好,不然桑梓出嫁总不好越过去姐姐。
他板着脸道:“想来你们也知道,家里给你们请了京里来的姑姑,从明日起,除了每日去听姑姑的教导,其他时候便在房里不要出来了。”
桑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万恶的封建社会,女人注定是点缀,连说话也不能了。等她回了房,突然想到一个邪恶的问题,出来时凤姨娘还在上房呆着,也不知今夜自己的老爹是怎么安排的。
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女人。
金乌西沉,皎月高升,天气十分闷热,玉鱼支使着人在房中洒了几回凉水也未能消减半分热气,桑梓辗转不能入睡,恨不能穿着单衣在院子里晃荡。毗邻而居的雪茵也未曾安歇,远远看着房里还亮着灯,大概还是忙活绣品。
“姑娘,夜深了,好去安歇了。”
说话的是巧婵,桑梓房里另一个大丫头,模样长得实在平凡,远不及玉鱼和明鸽,但胜在老实,桑梓回府后到自己的院子里,只觉得处处妥帖,其中多半是她的功劳。
还未过戊时,搁现代也不过九点来钟,她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这么早睡的问题,早知还不如呆在避暑的庄子上呢。
忽然一阵小风,桑梓精神一爽,喜道:“有风了,是不是要下雨,下雨好,起码没这么热。”
“哪来的风?”玉鱼和巧婵异口同声地问道。
明明她刚刚觉得有阵小风的,怎地没人觉察到?她看看四周,黑鸦鸦地什么也看不清,靠近院墙处隐隐绰绰的树影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她眯眼看着随口吩咐丫鬟:“那边好像有个东西,你们去瞧瞧。”
没人应声,巧婵打着灯笼远远地照着,颤声道:“没有啊,会不会姑娘看错了。”
看丫鬟们一脸惊慌,桑梓不忍再吓她们,最近的传言颇多,还是洗洗睡吧。
城东一处秘宅里,一名紧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房中团团转,不时停下来倾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终于,在他忍不住离开这里的时候,要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中年男子抢上前去:“主子,您可回来了,属下担心了一整晚。”
那名被称做主子的人一脸悠闲,慢里斯条地脱去夜行衣,换了身常服后舒坦地坐下喝茶,瞟了自己的属下一眼:“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怕爷栽在楼府?”
中年男子赶忙苦笑道:“玄笙不敢,只是替远在湖州的老夫人还有老爷担心。”
听说那楼家姑娘性情娇纵,并不得人喜爱,跟兄弟姐妹都合不来,主子向来不耐烦同女子打交道,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过两日再给刘太守递帖子,咱们此行以办案为重,楼家的事先放一放。”
玄笙点头应了,不死心地问道:“虽说是主子的私事,属下仍想问一句,可见过楼家七姑娘?主子真要娶她?”
原来此人正是与楼家定有婚约的李家大公子,李玉珩。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玄笙:“你有意见?”
玄笙眼角一抽,赶忙转了话头:“属下怎敢。对了主子,那行凶之人犯案时间并无规律,有些难办。”
“再难办的案子到玄笙手里就不成问题,爷在这儿等你消息,两天,我给你两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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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十二点前更新算不算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