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秦夏笑问。
“家。”简短的回答。
“想回去吗?”秦夏抱着膝,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不。”又是短短的回答。
夜凉如水,凉风习习。这种时候,还有人陪在身边,哪怕是沉默,也是惬意的。
不想那里,那个只有伪善恶心的笑,勾心斗角的桥段,骨肉相残的情节的地方。
那个被称为“第一世家”的白家,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圣洁无瑕。别的地方,也一样。想到这里,蓝朔的眼睛,黯淡了些许。
“想报仇吧?”秦夏又问,语气轻松,像是在……调侃?
“嗯。”蓝朔低声答应。他可以否认,但是他觉得自己应当诚实,尤其……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想说谎。
“可是,我不想让你报仇啊。”秦夏笑着,看见身边的人意料之中的黯淡,话锋一转,“我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呢,你不觉得这样更爽吗?”
蓝朔的眼睛里又有光:“怎么做?”
秦夏却只是笑:“今天这么好的月色,说这些不觉得扫兴嘛?我们来谈谈感情吧,蓝朔,你跟我几年了?”说着,秦夏调皮地托着腮,望着月亮。
蓝朔思考了一下,说:“七八年了吧。”
“真长啊,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秦夏感叹着。
“是啊。”蓝朔答应着,眼睛里的火焰,转瞬即逝。
月光洒下来,为两人罩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便是一幅极好的山水人物画。
只是,画中的男子神色里隐藏着苦涩,画中的女子,却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
后来一干文人墨客,艳羡那美景美人,为纪念那番场景,还真画了画,并题诗曰:
月色几番邀人赏,人却一意藏心房。
不知能有几时月,不知能经几道霜。
明月暗语不相知,直到垂老红颜时。
孤影迷离难成双,举杯只话世苍茫。
不知能有几时月,当时,却是真不知,也不去想,只是盘算着各自心里的事。只是,沉默不说。
“下去吧,夜深了,别着凉了。”秦夏笑道,说着,便纵身跳了下去。
“嗯。”蓝朔答应着,也尾随着跳了下去。
这情景,像是殉情。而实际上,两人跳下屋顶,便各自回房睡了。
真是一个不浪漫的夜。月亮抱怨着,渐渐地褪去了光华,隐于云层之中。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不知名的虫子吱吱地叫着,为这个深秋,再添上一份凉意。
一夜无事。
第二天,皇宫内。
云景帝勃然大怒:“大胆!太子你不念手足之情,伤了寒儿,该当何罪!”
寒儿,太子,亲疏分明,不过,有人已经不在乎了。
只见太子假装害怕地上前:“父皇!不是我!”是我又如何?白家已答应相助,你这个皇帝,当不了几天啰!
“大胆!还敢狡辩!”云景帝还吼着,十分愤怒,而底下的臣子,几乎都昏昏欲睡。他们差不多都是太子党的人,心里清楚得很,这老皇帝没几天了,还怕他作甚?
云景帝见自己的号令毫无用处,一时怒火噌噌地往上冒:“来人!传朕旨意,封三皇子云自寒为储君,明日即位!”
“皇上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啊!”底下的臣子这下可真的惊了,开玩笑,换储君?明日即位?那太子就算赢了,也名不正言不顺!
云景帝话一出口,自己也有几分后悔,老三虽好,让他即位,自己不就只能当太上皇了?那多没意思?但想到君无戏言,再想想这群人的态度,他心下一狠,喊道:“明日即位!勿要多言!进谏者斩!”
这十二个字,绝对是云景帝在位期间所做的最有有利于江山稳固的事情。也正应了他的庙号,景者,退也。弱者的退让,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种智慧。但,也只是给史书上添上无关紧要的一笔罢了。
政治,从来就是强者的舞台。
秦夏收到信鸽,展开信纸,略略扫完,笑道:“倒是便宜云自寒那厮了。”
说着,她一掷,放走了信鸽,信鸽扑棱棱几下,飞走了。对面,晚霞正红。
云国,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