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皇上洪福，老臣总算没死没残。”
“涵之。”纪建寛语调暧昧，尾音缠绵，“你在说气话。”
“这个真没有。”整整十年没有听到这个腔调，孟涵之还没习惯过来，胳膊上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都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副臭德行，果然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啥啥。
三十年前纪建寛就如此这般，无论人前人后，时刻不忘跟孟涵之亲热，搞得孟涵之原本一大好青年，愣是被满朝文武误以为是个断袖。且那时，众文武大臣纷纷下注，赌孟涵之是在下面的那个。
唉，想想就心酸，往事不堪回首啊。
纪建寛端起御案上的瓷杯，呷了一口茶，“依朕看来，其实你是舍不得回来吧？”
孟涵之眯了眼，面不红心不跳的答道：“非也，这十年来，老臣日夜思念皇上，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噗！”纪建寛一口茶喷了出去，连连咳嗽。
“皇上，您悠着点。”孟涵之心里爽了一把。
纪建寛攥着明黄的手绢在面前擦了擦，挑眉望着他，“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朕让你六月份就回京，而你偏生现在才回啊？”
“此事说来话长。”
“朕今儿有的是时间。”
“皇上可还记得青蟒教？”
“青蟒教？武林第一魔教，朕自然记得。”纪建寛微蹙眉，“此事与他们有关？”
“接到圣旨之后，臣本打算立刻动身回盛京，怎料，青蟒教偏在那时候闹了起来，搅得不归城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孟涵之顿了顿，道：“至于，青蟒教闹腾的原因嘛……与我那个宝贝女儿有关。”
听到这里，纪建寛眼睛一亮，浑身八卦因子沸腾了起来，“就是你十年前捡回去养的那个小女孩？朕记得，她的名字叫天籁。”
孟涵之点头，“是。”
“哈哈哈！”纪建寛欢乐的猜测道：“莫非魔教哪位大人物看上小天籁了？听说你们要回盛京，于是想方设法阻挠？”
孟涵之一撩衣袍，铿锵跪下，“皇上圣明！”
“话说，你没干棒打鸳鸯的事儿吧？”
“臣没有。”孟涵之道：“事情最后是由天籁出面解决的。”
“自古以来，窈窕淑女，魔头好逑，这种事儿多了，既如此，朕就暂且不追究。”纪建寛那颗八卦的心得到满足，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后知后觉的，这才瞧见跪在那儿的孟涵之，忙道：“怎么跪下了呢，起来起来快起来。”
“老臣谢皇上。”
孟涵之刚站起来，就听见纪建寛幽幽的来了一句：“听说爱卿这一路辛苦的很呐。”
孟涵之：“……”
“舟车劳顿的，还不忘造福各地百姓，大大小小加起来，清剿匪窝几十余处。”纪建寛眯眼笑了，露出森森白牙，“你说，朕该赏你点什么才好呢？”
孟涵之：“……”
“真没想到啊，当年霁月光风的孟涵之、百姓无不称赞的孟丞相，竟也学会了贪污。”纪建寛一声叹息，满脸痛惜模样，“涵之，人才啊，尤其是在捞钱方面，简直天赋异禀啊！”
不知是不是被气得，纪建寛忽然有些气息不稳，左手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皇上，请淡定。”
“你让朕如何淡定！”纪建寛情绪越发激动，啪地一掌拍在御案上。
孟涵之虎躯一震。
“不归城那种不毛之地，往年连赋税都收不到一个子儿，你倒好，居然搜刮了三十万两黄金、七十万两白银！”
三十万两黄金、七十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啊！当年特意将孟涵之贬谪到不归城，目的是让他吃苦去的，现在才知道这混蛋竟如此富有，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一想到这十年来，孟涵之在那山高皇帝远的不归城里吃香喝辣，整个一土皇帝的生活待遇，纪建寛就蛋疼。
于是，孟涵之这白里透红的面色，怎么看怎么刺眼。
“皇上，臣是清白的。”
纪建寛：“没看出来。”
“臣以人品担保！”
“就你？还有什么人品可言。”
“臣以皇上的人品担保！”
“朕的这玩意，早被狗吃了。”
“……”孟涵之面不改色：“事情完全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老臣从未做过贪污受贿的勾当。”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金银打哪儿来的？”
孟涵之：“……”这叫他怎么说？
“怎么，说法没编好？”纪建寛皮笑肉不笑，“贪污也就罢了，换成银票偷偷藏着就是，偏还如此大张旗鼓，生怕人不知道？”
“没。”
“涵之，你这是故意气朕吧？”纪建寛那缠绵的腔调又跑了出来。
孟涵之一个哆嗦，“皇上，您想多了。”
“你不说清楚，又怎能怪朕多想？”
“那臣就老实说了吧，皇上您别不相信，其实这事儿与我们家天籁有关，那些金银也全都是她的财产。”
“她一个小孤女，哪来那么多财产？莫非……”纪建寛眼里闪过一道光，天马行空的想象又开始了。
孟涵之忙打断，“皇上，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说清楚，总之那些金银不是什么民脂民膏，反正大概过不了多久，就算臣不说，您也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是说不清楚，只怕说了，纪建寛也不会相信。毕竟，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搜刮起钱财来如有神助？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到此为止，你也别杵在那儿了，过来坐。”纪建寛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和蔼迷人。
孟函之却猛地倒退一步，“臣站在这儿挺好。”
“给朕滚过来。”
孟函之：“……”
太监总管刘福，是跟随纪建寛多年的贴身太监，知道纪建寛与孟涵之情分非比寻常，十年不见，当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亲自进来换了热茶，又很快退了出去。
“不知皇上这次，准备给臣派个什么差事？大概不会让臣致仕养老吧？”
纪建寛挪眼瞧着他，“养老？你想得美，只要朕在位一天，你就休想。”
孟涵之气定神闲喝茶，“幸好，臣也并未抱多大希望。”
“户部尚书袁思满请奏告老还乡，朕准了，他的缺，你就顶上吧？”
孟涵之：“……”这可不是什么轻省活儿。
“怎么，你还不乐意？”
“臣不敢。”
“过两天随朕去一趟狐池山吧，你跟王兄也有十年未见面了。”纪建寛感慨：“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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