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姚文林才一身疲惫地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用桃木雕刻成的人形,只是约略可以看出是个女人,雕工并不高明。姚文林把桃木小人递给媚儿说:
“养阴之穴最妙之处在于,人死之后,神魂并不立刻散去。如果四时祭奠,可以养大故人的神魂,婉如生时。只是,要让故人神魂有所凭依。”
听到此处,媚儿的心不由狂跳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姚大叔所说可是真的?”
“养阴之穴十分难得,只是古老相传,得到证实的并不多。媚儿和莲儿可知二十四孝中的刻木事亲?”
媚儿和青莲点点头,说道:
“从书中看到过,说后汉河内人丁兰,小时候父母双亡。长大成亲后,思及为曾亲手侍奉过双亲,心下遗憾,于是用木头按照自己心中父母的形象刻木为人,日奉三餐,事事商量,如父母犹生。久之,木人生血,眼中落泪。”
“正是如此。如果媚儿和莲儿也能如对待娘亲一样,对待此木人,久后比有灵验。”
媚儿和青莲由于纸灰的飞舞盘旋,以及雪夜托梦等事,心中早已认定娘一直就守着自己身边。今天听姚文林一说,更是深信不疑,不由心中激动,就要跪下给姚文林行大礼。姚文林连忙拦阻道:
“媚儿妹妹,莲儿妹妹,你们可是文林的救命恩人,文林所做不过举手之劳,怎可受你们如此大礼?”
“姚大叔,娘的木像该如何摆放?”
“就摆放在媚儿娘原来的住处,记得在木像前摆放香炉等祭器,按时祭奠即可。切不可轻易外传,也不要让生人轻易打扰。”
晚上,媚儿和青莲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以酬谢姚文林。又带着姚文林去村子里,和李成、李郎中、李爷爷等人辞行。第二天,媚儿和青莲一直送姚文林来到西泠湖畔,看着姚文林租到马车,才互道珍重而别。姐俩回家前,不忘到杂货铺中买了一些祭品。
送姚文林走后,媚儿和青莲特意找到木匠,为娘的木像做了个神龛,一起摆放在草房东间炕边的桌子上,新做了一个纸香炉,香炉里装满麦粒,摆放在娘的木像前。点上三炷香,摆好买来的祭品,从此媚儿和青莲效仿丁兰,一日三餐,四时八节祭奠,时时对着娘的木像说话。
日子就这样在媚儿和青莲对娘的木像的期待中,一天天过下去。收冬麦,种稻谷,入伏后拾草蘑。
十月一这天,给娘上坟的时候,媚儿青莲第一次祭奠自己池塘里养的鲤鱼。大的已经有一斤半左右,鲢鱼也差不多。鸭子早已开始下蛋,鸭蛋媚儿和青莲没有直接拿到集市上卖,而是听从李爷爷的建议,腌起来,等腌好后,给各家杂货铺送,每只鸭蛋可以卖到五文钱,比卖鲜鸭蛋每只多卖一倍的价格。毛竹林中的放养的小鸡仔,几乎和鸭子一起开始下蛋。由于数量多,周家酒铺已经不能包销。媚儿和青莲又去了一次西泠湖畔联系了几家饭铺和酒铺。
因为估计今年的鱼应该有六七百斤要上市,莲藕也要比去年的产量高,媚儿和青莲没事的时候就四处打听销路。池塘里的鱼还好说,送到酒铺里一些,然后再到集市上卖一些。莲藕的量比较大,去年靠杨庄集还能勉强卖掉,今年怕是要困难了。
刚为娘上完祭日坟,姚文林突然来访。
整个一天,媚儿和青莲都在为今年纸钱的纸灰飞得更久,更好看而兴奋。吃完晚饭,姐俩靠在炕上的被窝上,正在谈论着呢。就听到大黄和小黑用力的吠叫。急忙开门来到院子里,天早已黑了,只是隐约看到篱笆门外有一辆马车。
“是媚儿妹妹和莲儿妹妹吗?”
正当媚儿和青莲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是我们,请问你是?”
“呵呵,我是姚文林。”
“是姚大叔啊,快请进来。”
姐俩打开院门,请姚文林把马车直接赶到院子里,卸下马匹后,三人来到屋子里。
“姚大叔夤夜来此,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次是专门来看望媚儿和莲儿的,按理应该在西泠湖畔住一夜,明天一早赶来,只是觉得时间还不算很晚,就连夜赶了过来。,”
“大叔的身体可是全好了?”
“多亏了媚儿和莲儿,回家将养了数月,现在已经全好了。”
“大叔的父亲可曾找到,还有?”
由于姚文林一直坚持叫媚儿和青莲妹妹,倒是让媚儿姐俩不知该如何称呼姚文林的家人,媚儿本是想问一问姚文林母亲的情况。
“家父比文林早两天到家,家母已经于五月里故去。”
姚文林说到母亲去世,声音有些哽咽。媚儿和青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端起来倒好的茶水,递到姚文林的手中。
“本来这次家父也要跟着一起来看看久寻未果的养阴穴,只是天气寒冷,再者家父经母亲离世的打击,身体已不比原来,只能等明年开春后再来了。”
媚儿和青莲从本心里想,还是希望姚文林的父亲,姚双成能来一次的。听姚文林自己说只是略有涉猎,可是姚双成可是师从曹茂的大家,必定对滋养娘的魂魄更有办法。
“是啊,年纪大了,天气又冷。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再出来散散心也是一样。”
“姚大叔还没吃饭吧?看我们只顾说话了。”
媚儿和青莲赶忙为姚文林做好晚饭,等姚文林吃完,天已经不早了。就把西间,青莲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姚文林住下。
夜里姚文林并没有道明来意,媚儿和青莲也不好追问。早晨起来,用过早饭后,姚文林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对媚儿和青莲说:
“媚儿妹妹,莲儿妹妹,这五十两银子不是还你们当初的药费,诊金以及路费的。这是和两位妹妹订购莲藕的订金。”
本就一直担心莲藕销路的媚儿姐俩,听到姚文林如此说,心里自然高兴。只是,不想让姚文林作难。于是问道:
“大叔不用为我们的莲藕操心,我们自己能卖掉的。”
“你们听我说。”
姚文林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
“上次家父外出遇到一个大主顾,付给不菲的报酬,回家后,家母的离世,让家父不想再四处游走,于是就用得来的银钱,在京城开了一家杂货铺,并交由文林搭理。上次知道媚儿和莲儿种了不少莲藕,莲藕这东西,在你们这里不算什么,要是运到我们北方去卖,不仅有市场,价格也要高得多。”
“是这样啊。”
听姚文林这样解释,姐俩才放下心来。
姚文林在媚儿家住了三天,把收购莲藕的相关事宜都商量好后,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