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收完之后,又种上冬小麦,每年都是如此。只是如今媚儿和青莲的水田,已经从原来的二亩变成五亩。
担心挖藕时水太冷,姐俩在种完小麦后,便开始陆续挖藕。荷塘有五尺深浅,只是秋末溪水小了不少,在挖荷塘时,有专门留出来放水的通道。媚儿和青莲先是把荷塘里的水放去大部分,仅剩不足两尺的水面后,便再也放不出来了。这样已经不妨碍姐俩挖藕。站在漫过膝盖的池水,弯下腰,从池底的泥中一只一只的把莲藕挖起来,在池水中洗净后,便放到亭子中堆积起来。每积攒两天,到二百五六十斤,媚儿和青莲便请李顺用牛车运到杨庄去卖。
莲藕的价格不高,只有五文钱一斤,但是莲藕的产量高。三亩池塘,媚儿和青莲共挖了十二天,总共卖了三千斤莲藕,得了十五两银子。还不包括留下自己吃的,以及给李爷爷家爷四个各三十斤,村长家五十斤。
算上莲子的七两银子,荷塘一共为媚儿姐俩赚了二十二两银子有余。种莲藕的好处是,除了第一年要下种外,以后便不许再下种,挖藕时注意留下一部分当种,开春便会重新长满池塘。
媚儿和青莲,拿出五两银子买来鲤鱼和鲢鱼鱼苗各两千尾,一起放养到池塘中。又去杨庄集上买些小鱼小虾,晒干后,在石桌上压成粉末,和麦麸拌在一起,准备用来喂冬天少有吃食的小鱼苗。
到腊月初,猪圈里的猪也出栏了,除去捉小猪仔的钱,余下有二两多。终于姐俩的银钱又积攒到小二十两。扣除娘留下的那十两银子,还有不到十两。心里顿时踏实起来。
姐俩各做了一身新衣服,欢欢乐乐过了个新年。
腊月和正月是两个闲月,姐俩除了往地里运猪圈里的肥料外,就是喂喂池塘里的鱼苗。大多时候,就在屋子里读书写字,做女红。媚儿的绣品已经蛮像样子,绣的帕子拿到杨庄的杂货铺,能卖到每件二十文钱了。只是青莲在这方面不行,虽然媚儿耐心地教,青莲也努力学,绣出来就是不像样子。后来干脆就不再绣了。按青莲的话说,就是:
“不做女红,多做点别的事情,赚了钱,再花钱买也一样。”
自从去年为李家爷四个写对联后,每年养成习惯,都是媚儿和青莲早早写了,给送过去。
进了二月,姐俩又开始忙活起腌酸笋来。媚儿建议道:
“莲儿,今年咱不能把笋子都挖走,留下一成,让毛竹林再扩大一点,慢慢有钱了,在把周边的空地多买些下来。”
“也是,最后今年多买些小鸡,放养在竹林里。”
“主意不错。”
今年姐俩只腌了百十坛酸笋,卖了五两银子。却买了五十只小鸡仔,和二十只鸭仔。媚儿和青莲打算,先把小鸡和小鸭圈在篱笆院子里,喂养一个月,等壮实些后,再分别放养到毛竹林和池塘中去。
三月十四那天,自从去年正月十六喝喜酒时,见过一面的春水骑着马来到篱笆小院中。刚见面,媚儿就感觉春水的脸色不好,郁郁的,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接下来三人交谈的过程中,发现春水总会盯着媚儿发呆。似乎有话要说,又始终没有开口。
“春水大哥哥,一年多不见,是不是还在用功啊?”
“一直在学里文学功课,准备两年后的大比。”
“什么是大比?”
“就是春水哥要参加两年后的春闱,要是高中了,就是进士老爷了。”
媚儿替春水向青莲解释道。
“春水哥此次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媚儿见春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老长时间没见到媚儿和青莲了,过来看看。”
见春水不想说,媚儿也没有再问。又说了会话,春水站起身来要走的意思,媚儿和青莲也站了起来,来到院子里时,春水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媚儿妹妹,青莲妹妹,如果二十五有时间,到杨庄和哥哥的喜酒吧。”
“大哥哥又有什么喜事?”
媚儿心里倒是猜到了是什么,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转眼就好了。笑吟吟地对正在看着自己的春水说:
“春水哥是不是要大婚了?”
“家里突然给订下的西泠湖畔王家的女儿,正月初十我就去了学里,事先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四天前才打发人捎信去,让我马上回来完婚。”
“大哥哥要娶新娘子了,多喜庆的事情,怎么看大哥哥一脸的不情愿呢?”
“是啊,媚儿先在此恭贺春水哥大喜。”
青莲听春水要结婚,心里一直对春水家来向姐姐提亲的担忧,一扫而空,顿时高兴起来。媚儿和春水只当是青莲替春水高兴呢,任谁也猜不出青莲的真正想法。
许是春水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由父母定下了,自己也无力更改,见媚儿和青莲都向自己道喜,也只得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
“那天媚儿和青莲尽量去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递到媚儿手中后,转身来到远门外,跨上马,沿着去夏村的小道,缓缓行去。
见春水骑着马转过山脚,看不到了,媚儿才转回身,发现青莲正在盯着自己看,以为青莲是要看自己手里的请柬,便递给她说:
“莲儿是不是还没见过请柬呢?”
媚儿见青莲接过请柬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去看,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问道:
“莲儿看什么呢?姐姐脸上有花?”
“姐姐听说春水大哥哥要结婚,有没有失望啊?”
“姐姐怎么会失望?替春水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莲仔细看着媚儿的眼睛,发现媚儿说的的确是真心话,心里更高兴了。
“姐姐,该做饭了。今天中午莲儿为姐姐做饭,不许姐姐插手。”
媚儿尽管有些疑惑青莲的表现,却也没有深究,既然青莲要做饭,那就由着她做去。媚儿回到屋子里,坐到炕上,拿起一件未绣完的帕子,低头认真绣了起来。只是心里没来由突然想起,春水坐在屋子里时,看自己的眼神。媚儿刚一分心,手里的绣花针一下扎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不由“哎呦”了一声。
青莲正在外间忙着做饭,听到媚儿的“哎呦”声,赶忙来到里间,见媚儿正把左手食指放到嘴里吸吮着,就问道:
“姐姐绣了好几年绣品,从来也没有扎到手指,今天是怎么了?”
“快做饭吧,做绣活的人,有几个人没被扎过?这也值得莲儿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