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谁人不知,轩辕公子惯用轩辕府自制的沉香柳叶笺,柳叶的形沉香的香,名师专制,真假一看即知。南越更是无人不知,轩辕公子的字,自成一格,最高明的模仿者亦是难以模仿出八分相似来。
而现今,举国上下,这些唯有那白府金枝玉叶的兰小姐才有幸拥有,寻常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矜贵之物,一夜之间,飞入了寻常百姓家,人手一份。
明媚晨光,街市喧嚣,豆蔻女子手持香囊,三五一群,四五一堆,争相传看,热烈探讨,喜不自胜,只当送她们礼物的定是个侠盗,而这侠盗必是个女子,武艺高强、心怀仁善、又同样仰慕轩辕公子。
与此同时,轩辕府,书房,镇纸石下压了素白宣纸,素白宣纸上,字迹隽永秀致,书曰——所谓己悦悦不如众悦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借走手札数沓,相还未有期,勿念。另,气大伤身,切勿动怒。
管家站在对面,战战兢兢,心生奇怪,这算哪门子的梁上君子呀,别的不偷,单是偷自家公子爷的墨宝,看来,还真是应了大街小巷谣传,那梁上君子定是个女子无疑了。
“公子,老奴这就加派人手去捉拿那贼子。”
轩辕律端坐于太师椅上,眉目不抬,长睫微垂,静静看向那秀致字迹,神色莫辨,许久,抬头,看向管家,唇角微勾,笑道:“捉拿?你怎么捉拿?”摇摇头,“罢了,就这样吧。”师子承,你的宝贝妹子,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好!很好!极好!
轩辕律脸颊浮过意义未明的笑意,取过宣纸,慢慢叠起,放入袖袋,起身,意态悠然道:“仲叔,备马,入宫——”
话音堪堪落下,厚重木门倏然被推开,白衣女子婷婷的站在门外,是泫然欲泣的一株水中白荷。
“白小姐,您这是……”管家仲叔暗叫不妙,迎了出去。
白馨兰眼里自是没有旁人的,单是水眸盈泪,轻轻启唇:“律哥哥——”哀婉缠绵,无限委屈不言而喻。
轩辕律跨过门槛,将白馨兰拥入怀中,并无言语,单是轻然拍抚怀中女子。
白馨兰受得如斯相待,愈是委屈得快要缠绵,珠泪一行行滑落脸颊,止也止不住,纤细的后背因着哽咽,更是颤抖不止。
“律哥哥,兰儿待你的心,你当是明白。如若……如若……兰儿也是不想活了的。”白馨兰自轩辕律怀中扬起脸颊,泪湿双腮,娇美纤弱,忐忑的央求,“律哥哥,别离开兰儿,好不好?”
“傻兰儿,好了,不哭了。”轩辕律唇抹淡笑,捧起女子的脸颊,轻轻揩去那泪痕,温柔亦体贴,自兰儿手心取走那鸳鸯戏水荷包,凝目打量片刻,复道,“兰儿,时辰不早了,让仲叔送你回府。至于此事,我自会有所交待。”
轩辕律眸若利剑,倏然转向那密密爬满了整片高墙的藤萝阴影处:“谁——”话未落,劈手抽走那廊下院卫腰侧长剑,长身如鸿掠向那藤萝深处。
师云端觉得自己很倒霉,本来是天知地知自己知的趴在这绝佳隐蔽处听墙角看好戏,却是半路杀出同好中人,在她看好戏看得出神的当头,神鬼不知的趴在了她身侧,竟还扑棱着黑巾外的两只狗眼睛朝她微笑打招呼。她自是惊愕之下,脚下一崴,虽说她足够镇定,即刻便是稳住身形屏住呼吸,但是那轩辕律哪里是吃素的,小小的石子滑落声,便是让轩辕律警觉。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跑为上上策。
师云端在墙根处拍了拍身上的枯叶,斜睨一眼那还在朝她微笑示好、似俨然不觉危险将近的蒙面人,师云端咧嘴一笑,朝那蒙面人身后一指,低声道:“快看——”
在那蒙面人回头的刹那,轩辕律的剑光袭来之际,师云端抬脚便是踹向蒙面人腿弯。可惜,那蒙面人似背后长了眼睛,竟身形微移,下一瞬,不由分说将她搂在了怀里:“安分点,刀剑无眼。”低醇调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旋。师云端倏然想起,是那人。又是那人。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阴魂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