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茗香袅袅,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好茶。茶好,煮的更好。”玉殿臣微抿一口,目光触到了墙上的画。
画上,是一个清丽女子,一身白纱衣裙,腰间别着鹅黄色的宽腰带,风中,宽大的衣袍扬起,纯洁的像是天上的仙女。
顺着玉殿臣的视线看过去,封悬壶放下了茶杯,走了过去,手指轻轻抚过画像,轻且柔,目光也温暖起来。“这些年,夜娅一直陪着我,走南闯北,不知道累不累。以前,我答应过她,带她游遍天下山水的。”
“悬壶……”玉殿臣起身,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是天底下医术最高明的郎中,却医不好自己的心头痛。他又能说什么?
收回视线,封悬壶收起惨然的神情,“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说殿臣的情况吧。这才是我回来的目的啊。”
两人坐下,喝着难得一遇的好茶,将玉殿春的情况说了说。
起身,封悬壶抬头,望着阴沉的天,愁眉深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殿春中的毒,来自西域,是一个丝绸贩子从西域带来的,叫簟纹灯影。这种毒,见效很慢,但是毒性却凶猛无比。”
“你能解吗?”封悬壶的愁眉让玉殿臣心中不安起来。
摇头,封悬壶对上玉殿臣的眼眸。“我解不了,簟纹灯影只是一个统称,这种毒,有九九八十一种变换,到底下了哪一种,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旁人,无从知晓。但是,你放心,我封悬壶不想让一个人死,阎王爷也奈何不得。”
“我知道。”玉殿臣有些黯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幕后的黑手。”
积聚的怒气,终于发了威。强劲的闪电撕开厚厚的阴云,闷雷滚滚,暴雨砸了下来。
“等雨停了再走吧。”封悬壶难得展开笑颜,“正好试试你的棋艺退步了没有。”
“好啊,好久都找不到对手,我可是很寂寞的。”玉殿臣和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毫无戒备的笑的人,也只有玉殿春和封悬壶。
至于笑百媚,他能笑,真心地笑,但是,那只是在闭着眼睛的时候。
雨滂沱,三个时辰不息,整个世界漂浮在地上横流的泥浆上。
棋盘边,两人各执一方,谁都不敢懈怠,丝毫不为屋外瓢泼的雨所影响。
“看来,我真的退步了。”玉殿臣看着棋盘,摇头笑笑,“以前我们真的是分不出胜负的。”
“不是你退步了,是你心神不宁。刚才你走神了,而且,我看的出来,不是在担忧殿春的事。”封悬壶收拾着棋子,看了一眼玉殿臣,意味深长。
愣了一下,玉殿臣起身,笑了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在想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红,红的有生命力,红的有侵略性。
看着玉殿臣的神态,封悬壶笑了笑。精明如他,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有机会,应该让我认识一下。”
夏天的雨,一阵一阵的,来的猛,去的也急。刚刚还滂沱的暴雨,骤然停了下来。夜幕开始落了下来。四周迷蒙一片。
他们的身份,隔着刀锋啊,这辈子又是否能有机会?
摇头苦笑一下,玉殿臣转身,对上封悬壶的双眸。“我该走了。”
“这药,你拿着,能保殿春的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封悬壶将瓶子递了过去。
目送豪华马车远去,封悬壶进了药庐,却发现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来干什么?”
“舅舅,我们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孟剑翘上前一步,申请恳切,“我们要给爹爹报仇。”
“那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封悬壶一脸不耐烦,“我的脾气,你们知道的,江湖事,我不管。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走吧,我喜欢清净。”
“舅舅,你不看我们的面子,也得看娘的面子啊。”孟剑翘不放弃,眼中升起晶莹的水雾,“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夫含冤受屈吗?”
封悬壶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他们兄妹。“姐夫?你们忘了你们的娘是怎么死的吗?是因为你们的爹负心薄幸,看上了那个叫三娘的,活活气死的。孟星野死的很无辜吗?他杀过的人少吗?江湖上,没有人无辜。”
“舅舅……”
封悬壶却打断了孟剑翘:“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剑翘。”孟剑尧及时拉过妹妹,朝封悬壶抱了抱拳,“那我们先走了,舅舅保重。”
夜沉的快,出了药庐,夜已经黑的像是浓密的墨汁,星月不见。
“现在,怎么办?舅舅不帮我们。”孟剑尧话虽说着,心里却莫名地放松起来。
“我早就算到了。”孟剑翘笑的诡异,“你放心,我刚才在舅舅那里拿了药。”
“什么药?”孟剑尧身子一紧,转头问到。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放在毒药那一格。”孟剑翘双肩一耸。
封悬壶的药,救人的和害人分开放。既然是从毒药那格里拿的,自然不是补药。孟剑尧身子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孟少爷,孟小姐好啊。”远远的,冰冷魅惑的声音传来。
“贱人!受死吧!”孟剑翘和孟剑尧迅速出击。
蓝光骤闪!
“看来,你们的爹没有把你们教好啊。”冷笑两声,笑百媚接住疾驰而来的蓝光,手一挥,尽数甩向孟家兄妹。两人急闪。
孟剑翘趁机拧开瓶子,白色的粉末向笑百媚飘去,无色无味。
突然,笑百媚感到浑身像火烧一般难受,停了下来,捂着胸口,艰难地问道:“你们用毒?”
“是。”孟剑翘笑着,得意而凶狠,“对付你这样的贱人,谈什么光明正大?”
“你们……”笑百媚只觉得浑身发烫,伸手扯着自己的衣衫,“你们下了什么药?”
“笑姑娘!”孟剑尧一时情难自禁跑上前去,扶住笑百媚。
“哥哥,杀了她!”孟剑翘厉喝一声。
“我……”双手紧紧地扶着笑百媚,孟剑尧左右为难。
脑子里的理智越来越少,笑百媚只觉得自己想使劲往身后的孟剑尧身上靠,心中升腾起不安来。七星镖划过自己的胸前,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头脑暂时清晰起来。
“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七星镖骤闪,孟剑翘和孟剑尧急忙躲开。
“走!在那边!快!”突然,林子两边,闪出两队人马来,向正在恶斗的人迅速地过来。“走!”一见情况不对,孟剑翘拉着愣住的孟剑尧就跑。
“可是……”孟剑尧看着强忍药力,孤身奋战在黑衣人中的笑百媚不忍离去。
“看什么!他们替我们杀了她更好!”孟剑翘一提孟剑尧的衣领,飞上了林梢,远遁而去。
显然,来人的目的在于笑百媚,而且,似乎,这是两队人马。
于是,刀剑铿锵,争夺笑百媚的战争开始了。
“找死!”周身的燥热让笑百媚越来越无力,七星镖胸前再一划,剧烈的疼痛又召回了些许理智。七星镖流星般向周围的人袭去。
弯曲山道上,一辆豪华马车行着。
“姐姐,有打斗声。”盈袖四下看了看,歪过身子冲暗香说道。
“我也听到了。”暗香皱着眉,四下机警地看了看,“小心防备。”
“相爷,有打斗声。”暗香隔着沉重的车帘说了一声。
睁开眼,玉殿臣细细听着。
果真,林子中有打斗声。琅琊谷,封悬壶的地方,谁敢造次?难道是悬壶出了事?
“去看看。”闭上眼,玉殿臣说了一句。
“是。”姐妹俩齐掉头,马车向林中而去。
浑身燥热,笑百媚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渐渐支持不住。胸口已经划了三道,可是,意志力正在迅速地消失。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媚毒,毒性很快就会发作。
渐渐地,眼前的打斗场面似乎模糊起来,笑百媚伸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两队黑衣人还在激战,刀剑铿锵,鲜血飞溅。
暗香和盈袖下车,在安静处偷偷看着,玉殿臣端坐于马车上。
突然,越来越的沉重的喘息传入他的耳朵。
是她!
白色的身影飞身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