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你说这小院叫幽篁是不是更合适?”我边说边转身进屋,在书案上写下了幽篁两个字。
华儿在屋里正绣花,见我问话,也笑着说:“格格你书读的多,你说合适就合适,奴婢哪懂这些,不过听了这两字就心静。”
我放下笔说:“我也给你换个名字吧,让人听了眼睛一亮的名字,对了,你以后就叫如画怎么样,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可以不改。”
“华儿喜欢,不,是如画喜欢这个名字。格格,你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随口就给个名字,砖头、石头,猫儿、狗儿哪有费心思去取名字的。就咱府里还有叫狗儿的呢!”
我用嘴吹着字上的墨迹,问道:“你家住哪,怎么没听你提过,想不想回去看看”
知画猛地就朝我一跪:“想回去,想回去看我娘,我家不远,就在皂甲屯。”我把如画拉起来,又回去吹我的墨,说:“皂甲屯是个好地方啊!明珠明中堂家的花园就在那儿,纳兰家的墓地也是一景,凭吊容若的江南文士更是络绎不绝。我也想去皂甲屯看看,明个你陪我出去。我每天爱吃的点心带几样路上吃,今儿别忘了交待厨房多做点。”
如画也是个玲珑的可人,一听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又叩了一个头,我连忙说:“快起来吧,我也不是为你,我是真想去凭吊容若公子,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了。要是能早来几年就好了,就能看到活生生的容若了”我长叹。在现代,容若墓早已找不到了,既然机缘巧合地来了这大清朝,能不去吗?我可是纳兰的粉丝。
如画低着头,没起来。我抬头一看,妈啊,我这屋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尊佛啊,这尊佛什么时候回来的!朝他行了一个礼,他手一抬,算是免了,如画也起紧起来,匆匆地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我写的两个字,四四也信手写了幽篁两字,我马上从多宝格上把朱砂拿了下来,让他给我盖个章。他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枚印章,出于职业敏感,我立即伸着头看他手里拿的是历史中的哪一枚章,那章不大,甚为小巧,却是历史上没有任何记录的一枚。我眼中立即光芒大盛,四四意识到我眼光不正常,以为我是好奇,盖完章后就把这枚小章递给我让我把玩。“你要是喜欢,我那还有一块和这一样的料子,一会让玉师雕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我听了此番天簌之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凑上去就给了四四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拉着他的手转了一个圆圈。等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为时已晚。四四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深深的探究。
我立即转移话题,问道“四阿哥,你看我这字写得还行吗?”
“你这字字体清秀,间架结构布局合理,想是练过几年的,但笔风明显生涩,又像是中间断了好几年未写过,不过,十几岁女子能有写有这样的功力也算是不错了,女子力道不够所以不适合写太大的字,你有写的小字吗?”我一听,真乃神人也,连几年没写过都能看出来。我这字是小时候我老太(我爷爷的母亲)逼着我和堂妹练的,一直练到我十六岁她老人家过世,后来忙着升学,也就搁下了。
我迅速拿出我平日写的纳兰容若的《饮水词》供专家审查,这小字他看很是满意,抽了其中了几个字特别表扬了我,又指了几个写得不好的字,做了示范,让我平日里多练练。室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融洽,但我盼着他敢快走,所以满心的焦躁,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顺着他的指点不停地点头称是。
“你喜欢容若?”出于惯性我还是点头称是,瞬间回过神来,发现被四四给绕进去了。
“是,不是,不是,我喜欢他的人,不,是词,不是他本人”我这语速极快,结结巴巴地分辨。
这样子的戏弄我显然让四四心情大好,他眼带笑意说话音一转:“我这府里的规矩是女眷们出门要我同意,我不在时要找福晋,你也要遵从府里的规矩。”说完,袍子一撩,坐下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显然他是听了我要出去祭容若了,在这等我求他。我心中甚为不满,我又不是你的大小老婆,想出去还要你管着。可已经答应如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低了这头心里又委屈,这不摆明了以后他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管着我了。看我愣了半天没说话,四四也觉得没了兴致,他站起来,举步向外走去。我在他背后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如画端了个食盒进来,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如画。正自迟疑间,就听如画说:“格格,刚才狗儿来传话,说主子允了格格你出府。”
第二天一早,带了一大包的点心和一个大食盒,我走出了几个月没出去过的四府。门口的马车早就等着了,有个小厮看见我出来立即趴在地上“狗儿给笑梅格格请安,格格吉祥。”随即他膝行了几步,趴在了车前,给我垫脚。那一脚我怎么都踩不下去,咱学过物理,知道接触面积越小,压力越大,我虽然不重,可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这小小的一只花盆底木跟上,踩一下肯定他也不好受。而且我还看过<<李卫当官>>,知道那李卫的小名就叫狗儿,是不是这个狗儿我不知道,但如果真是的话,这以后可是一品大员,朝廷栋才,给我垫脚,我还真怕折了寿。咬咬牙,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还是让狗儿起了身,让他扶着我一弓身进了马车,车帘立刻放了下来,车里光线太暗,我没有往里走,直接坐在了附近的垫子上,黑暗中总觉得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看我,等我适应了光线,定睛一看,偶得个神啊,这四四胤缜怎么也在车上。
他招招手,让我往里靠一点,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迅速往里凑了一点,光线太暗了,我随手撩开了小窗帘,随着马车的晃动,我也左摇右晃,像个不倒翁,谁叫咱以前没坐过马车呢!这马车不像汽车,没有减震,坐在上面斤两不够,整个一上窜下跳,左摇右晃,活像坐在地震带上。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不忘思考,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偷笑,还装嫩),虽然在他家住着,但与他也没多大的交情,况且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生命安全也不用他亲自来保护。再说我也不怎么地漂亮,身村也不怎么样,比他那一堆妻妾差得远了,怎么就突然引起了胤缜的注意了,出门还跟着。
车突然停了,我一不留神,呼的一下就往胤缜的方向倒去,胤缜伸手扶住了我,我赶忙我往回撤,不经意间嘴唇擦过了四四了耳垂。来不及观察四四有什么反映,我连忙坐直了身子,心里鄙视我自己,这什么事啊才见了三次,我就两次投怀送抱了,可千万别让他误会我对他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皇额娘的忌日吗?”悠悠的声音从旁传来。我还没回答不知道,就听见他接着说“前天我问了宛儿(我的姐姐,胤缜的嫡福晋),你是九月初十出生,和我额娘的忌日是同一天。你前日弹的那首曲子,我额娘也会唱。”
我哑然一笑,原来这就是这两天四四对我感趣的原因,记得弗洛依德总结过,男孩恋母女孩恋父,感情这如今堂堂的皇四子以后的雍正皇帝也是恋母之人。我心里偷着乐,但绝对不敢露出半点痕迹在脸上。想想他是信佛之人,自是相信灵魂转世之说。因着我本人的实际遭遇,现在我也是将信将疑了。但不管是信还是不信,有一点我可以完全肯定,我上辈子绝不是佟佳氏,康熙的孝懿仁皇后。
“四阿哥,我还记得以前曾读过一首诗‘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己遍,却回烟棹上瞿塘。’这首诗的故事你一定听过,我还读过一个黄山谷的故事,说的也是转世之说,但这两个故事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转世的两个人不仅要生死是同一天,而且年份也要一样,我的生辰与孝懿仁皇后的忌日是一样的只是巧合,孝懿仁皇后故去时我却已有五岁,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况且会弹唱同一首曲子的人也很多。”我轻轻的解释。
胤缜张了张口还要再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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