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整个褚香殿也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清冷的宫道上没有一个人的身影,连一直聒噪的蝉儿也停止了鸣叫。
一阵风吹来,即使是在这恼人的夏季,也使人瑟瑟发抖,紧紧地拽住身上破碎的早已不能遮蔽的衣衫,任凭风儿吹着她单薄的身躯,内心一片死寂,如同跌入万年的冰窖,寒冷异常,七年的守候换来的竟是这种彻骨折磨与撕心裂肺的伤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究竟做错了什么……
李琰一怒之下回了未央宫,躺在地上不发一语,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屋穹上那栩栩如生的金龙。
‘皇上,地上凉回寝殿吧?’洪七小心翼翼的问着,知道皇上现在心情不好,刚刚在褚香殿的事情他都听见了,他知道皇上必定是对那个宫女动了情,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恨,哎!这么多年来皇上第一次付出真心,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洪七啊。’李琰开口,声音却嘶哑不堪,隐隐的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与痛苦。
‘奴才在。’
‘朕今日是否过于残忍?’淡淡的声音传来竞夹杂着些许的悔恨。
‘那是她的福分。’洪七只能这么说。‘皇上,夜里凉,还是回寝殿吧?’洪七担忧的说着。
李琰起身往寝殿走去,洪七打算上前搀扶却被李琰抬手制止,‘朕,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独自走回寝殿,那背影竟比原来更加的萧索。
自枕下摸出一条绣有丁香的紫色发带,似自言自语的低声喃道:‘为什么要如此,真以为你是特别的,所有人都可以在朕的身边另有所图唯独你不可以,你知道么。’但是他却忘了认为她另有所图的人一直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要听她的解释,当他知道一切时他的心中悔恨与歉意但是佳人一去,他又将向何人诉说?
羽灵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了司制房自己的房间,此时屋里的其她人都已经睡下,谁都没有发现羽灵的异样,她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铺上,看着那枚晶莹的龙纹玉佩,很久很久,。
突然一阵不适袭上羽灵的心头,她觉得肮脏恶心,奔至院中的水井旁舀起一瓢凉水冲刷着自己的身躯。冰冷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泪水混合着净水落下。
一瓢又一瓢。即使阿雪的阻止也未能使她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失去所有的力气羽灵才停止,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变紫,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回到屋内换上原本自己的衣服,将这一身带给她屈辱的衣衫委顿余地。原本明亮的凤眸已经干涩,再也流不出泪水,握紧已经不再温热的玉佩始终不舍将它扔掉,七年,七年啊……
大雨毫无征兆的倾斜而下。
伴随着电闪雷鸣,整个未央宫却陷入一片死寂,只是因为龙椅上那个冷峻的烦着危险因子的男子。所有的太监宫女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包括男子身边的洪七。
‘太皇太后驾到——’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喊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的宫人给太皇太后行礼。
唯有首座上的李琰未有一丝的动作,太皇太后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些什么。
‘皇祖母这么早前来有何贵干?’冷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一丝喜怒。
‘哀家听说你昨夜chongxing了一名宫女,可有此事?’太皇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哼。’传来一声冷笑。‘一切不都是皇祖母安排好的么?’李琰讽刺的说道。
太皇太后面上一怔,没有否认,‘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是否应该给那位宫女一些交代呢?’
‘交代?’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李琰嘲弄的弯起唇角,‘连彤史上都没有记载,朕为何还要给她名分?’起身走到太皇太后的面前,残忍的笑道。
‘什么!?’太皇太后,几乎失态。‘你竟然没有让他们记入彤史?’太皇太后大声质问原本以为皇上是喜欢那个丫头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对她满是厌恶,难道哪里出错了?被皇帝chongxing却没有记入彤史这对于一个清白的宫女来说是多么大的侮辱啊。
连底下的众位宫人也是震惊不已,皇上竟然chongxing了一位宫女?而且还没有记入彤史?
‘皇祖母似乎打错了如意算盘,那种送上上门的女子,朕不稀罕,在这后宫上下多得是。’说完冷酷的转身,只是在转身那一刻,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不忍与心痛。
太皇太后震惊不已,不明白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何变得如此残忍?在这一刻她觉得不认识他了一般。
‘皇上,你不能如此对羽灵。’
羽灵?
‘她叫羽灵?’李琰震惊不已,‘她竟然叫羽灵?’
‘你叫什么名字?’
“蓝羽灵。”
“南山东南有羽民,身生羽。那个羽灵?”
“恩。”
久远的记忆侵袭而来,是她么,那个她认为已经死去的孩子。那个每每在午夜梦回让自己痛醒的女子么?滔天的惊喜侵占了他的心但是仅仅在那一瞬间就被他无情的抹去,即使是她但如今她却利用感情来伤害他,怎么能够原谅?不,不可能是她,不过是巧合相同罢了,他的羽灵绝对不会如此,没错是巧合,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天下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便是帝王之心,天下最冷酷的是帝王之心,但是天下最痴情的也是帝王之心,只是那一份真心被冷酷的勾心斗角所掩盖,使人不易察觉罢了。
‘琰儿啊……’太皇太后的语气软了下来。
听着久违的呼唤李琰的身子狠狠的一颤,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唤他了?似乎是在父皇驾崩后那一刻吧?
父皇?父皇。
想起疼爱自己的父皇,李琰的心中泛起阵阵酸涩的疼痛。
‘琰儿,记住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
父皇的教会还历历在目。
不要相信任何人么?呵呵,始终只有他自己,包括她么?那个他所付出真心的女子,是的包括她在内,自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此生都将是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李琰平复了心情,凤眸重又挂上了冷漠的颜色。
‘皇祖母还是回去吧,天气不好,伤到凤体可不好。’冷冷的李琰下了逐客令。
太皇太后哑然,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开之前道了一句:‘相信你也知道若是没有被记入彤史,那孩子会经历怎样的羞辱与折磨吧?’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被chongxing后若是没有被记入彤史就代表她本就不是清洁的女子,会遭受怎样的嘲笑与折磨,但是她是否是贞洁的女子他心知肚明,但是他仍然吩咐人这么做了‘不准记入彤史!’。不禁记录的内监震惊,他自己也同样如此,自己就对她的背叛如此的恨吗?呵呵,恨至深,爱至深。
司制房院落的几株木槿花在暴雨的摧残下已经落尽,零落成泥。
‘听说就是她前几天在褚香殿被皇上chongxing了,却没有册封。’
‘啊?那不就是证明她……’震惊的捂住嘴不再说话。
正在整理树下整理绣品的她将她们的话听在耳里,却无意去与她们争辩什么,若这是他惩罚的方式自己的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呢,凭一己之力能堵住这悠悠众口么?
‘羽灵。’温柔的声音传来,一双娇嫩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宫中上下避她如蛇蝎,唯独她不曾嫌弃自己,在这黑暗的皇宫给了她一丝光明。
抬起头,温柔的朝她笑了笑,‘我没事阿雪,不用担心。’
阿雪看得出来,她虽然笑着但是却掩盖不住她眼神里的那一抹苦涩。她还记得那一晚,羽灵一身狼狈的回到房间,她想问她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就这样看着她却突然见她如疯了一般略知院中用凉水浇打着自己,阿雪的心里满是心疼,却无力阻止,回到房间的她换上衣服却不曾再说一句话,就那样紧紧地抱着她坐了一夜。可怜的羽灵她该拿她怎么办?从那天开始她就不曾笑过,如今这这笑,竟是如此的苍白。
‘羽灵!’一声呼喊打破了这一方宁静。
众人纷纷行礼,‘齐嬷嬷。’
‘从今天开始你就到未央宫当差吧,。’
‘什么?’
‘这是皇上的吩咐。’
不仅羽灵不解,在场所有人都甚是疑惑,为何皇上有要她到殿前伺候?
消息传至太皇太后的康泰殿,众人不解但是只有太皇太后知道,皇上他终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