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皇宫里便有了一种沉寂压抑的气息,不多时,随着小雨的落下,皇宫的氛围便开始如往常一般,似是什么也未发生过。
又一事件火速的袭来:繁华四城之一的施城,一夜之间被人浇满了无味之油,放火烧了个干净。
雪尽数的蒸发,房屋被烈火焚烧的破帛之声不绝于耳。
这件事情轰动大灵,但是,在皇宫内部,特别是对于宫人们来说,远远没有御医之死的波澜影响大。
笼中的鸟儿反正是飞不出去,外面发生何事,又与他们何干?
暗夜雨纷纷,钰静宫的密室内,跪倒了几位黑衣劲装人,他们身上此时挂上了号牌,正是从属于暗外门第二堂。
石桌旁,便衣的男子细细的擦拭着手中拈起的五根银针,细如发丝。被擦拭得发出白亮的光彩,光彩映照着每一个跪下的人的紧绷的面容。
司马晋唇角微扬,眸子盯着一个老却不显衰迈的老人。
“林叔,要说心狠无情,暗外门非你莫属。这,是好事。”他眸子里露出几分赞许,然后将一根针按入林叔旁边一人的太阳穴,轻描淡写的道,“只是,朕,只觉你此次的任务不圆满。”
被刺中的杀手顷刻倒了下去,他的眸里无悲无喜,仿佛只是一个连动物都不如的工具,而身旁的其他人,更是身形未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清一色的面无神情,就算天塌了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们的神情。
林叔点头,沉沉的说道,“属下的确辜负皇上所托,但是皇上,若不是你出现,属下早已毙了那罪女…”
司马晋眼眸一寒。若不是他之后心中如蚁虫啃噬般难忍疼痛,他绝不会立刻动身前往施城,若他没有前去,只怕庄蝶早就…
长袖一挥,林叔整个身躯飞了起来,撞在地上猛吐一口鲜血。
他却抬起头,笑了起来,明亮的烛光看得见他的满口的血液,如同嗜血的狼一般可怖。
“皇上,你当属下不知?你可否是看上了那罪女庄瑜栗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凄惨惨的笑道,“皇上,你当真忘了你的使命?你当真不想完成你的大计?可怜我林叔经过主人,德贡皇帝,如今,到了俯首于你,莫非你还在老奴面前化作一枚情种?”
司马晋冷笑连连。
“林叔,你倒说教的朕!”他过去拽住林叔的手腕,一边说道,“朕倒要看看,你此刻所言,究竟是不是冠冕堂皇!”
辗转出了密室,寝宫静悄悄的,甚至没有一个宫女在此停留守夜,只有层层暗纱之中,躺着的虚弱身体。
司马晋俊美的面容上生出一丝好笑,一把粗暴的扯开帘子,语同魔咒般发出,“林叔,此女如今就在此处,身负重伤,不堪一击,你只可击杀便是!”
林叔心中一触,眼含一分惊诧的侧目于司马晋,万万不曾想过,司马晋会如此行动,这…要他下手?
林叔停顿片刻,便毫不犹豫,左手出力,掌风凌厉的斩下去。就在离她的面容毫厘之差时,林叔感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介破布般,飞了过去,打翻了烛台,熄灭了火焰。
而左手剧痛过后,便已毫无知觉。
“林叔不愧是林叔,你早知朕会挡住。”他一切在握的笃定道,“庄瑜栗,也难得也讨得了你林叔的不忍,怎么,是不是在她身上,看见了你曾经女儿的影子?”
林叔身躯一震,嘴唇上的鲜血颤巍巍的细细波动。
“之前你也手下留情了吧?杀了那个碍事的女人之后,你便不再出手,你在掐算着朕到来的时辰?是否?朕来,你为了做做样子,将银针刺入,你若真要她亡,有无数种剧毒可供你选择…又何必拖延?是想着她只要还有一口气,朕,还是会救她,是也不是?”
司马晋神情极度的阴霾,狭长的眸子里恐怖的气流在隐隐的滚动翻涌。
他到底是怒于漆芷被伤,还是怒于自身为天子却被属下算计,这无从考证。
林叔闻言彻底缄默,司马晋所说,句句属实,他无从辩驳,号称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老者林叔,的确破例了!
同时这也是欺君之罪!
他跪下颔首,右手长针突出,欲要以死谢罪。
“你想死?你不是要看着朕,为贡皇兄报仇么?”
冷言冷语令林叔停顿了手中的动作。他低声的喃喃着,“是啊,报仇,报仇…怎能忘记…”
林叔出去钰静宫之后,暗处一介人影瞬间闪了出来。
正是映烨。
“皇上。”
司马晋目光沉稳的望着面颊上开始冒起虚汗的漆芷,轻启薄唇,道,“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映烨恭敬的点头,他怎会猜不出,司马晋,要为这女人寻药去了。个中的缘由,他还是听司马晋说过一二的,不过具体的,比如御医的死因,他是可以知道的,如果还想活命的话。
他虽然几乎形影不离的追随司马晋多年,但是关于司马晋身上的真正机密,他并不曾知晓半分。
没有别的原因,皇上,他只信任自己。
司马晋会不定期的出游,消失一段时间,不知道去向何处,不过他该关心的不似这个,而是装扮好司马晋出去空余的冒牌皇帝。多年以来,他的行为举止,他能模仿几分,极其不易被辨认,除非是真的看了他的真容。
这个可能极其微小,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去看皇帝的容貌。
而且,司马晋不喜别人看他的面容,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皇上,第二堂的几人还在密室…不知您…”
司马晋轻一扬眉,“绞杀!”他顿了顿,笑意浮上嘴角,道,“由林叔执行!”
映烨未曾心有触动,他能料到,司马晋是有些动怒了,林叔要亲手杀死自己自他们幼时就开始培养的杀手。这比将此邢施与林叔本身,更让人难受之极。
若非如此,他就不是大灵那个心狠嗜杀的帝皇了。如果他有一天也变成他的必杀之人,那么…
“映烨,若有一天我如此对你,你可会怨我?”这一句霎时钻进映烨的耳里,从耳到心,砸在他的心头,正是道明了他心中所想。
映烨顿了顿,道,“皇上,映烨的命,都是你的,就是你此刻将属下抹杀,属下,也半分不会眨眼!”
他神情显出一种刚毅的坚决,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的忠心耿耿之态。
司马晋大笑两声,“如此,甚好。”
真是如此的话,一件工具用起来,倒是更为的顺手!
“朕此时离去,一切事务,你照常便是,不过…”司马晋妖邪惑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朕离去的时间内,对于和硕,不可宠幸。”
他说着,弯起了嘴角,显然有所打算。
映烨眼睫微不可查的一颤,而后应了下来,就早要告退了。
司马晋伸出长指,另一只手轻轻的放了上去,有声淡淡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