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熟悉这里构造,便绘制一张地图予他,加上诸多建议,他突然收到飞鸽传书,匆匆告了辞,说道是不久将回来寻她。
漆芷自然点头道谢,计划部署的严密紧凑,有没有雪公子所在,影响应当不很大。
邬月百无聊赖,正回去梅园睡觉去了。
漆芷亦在之后朝梅园奔去,时近黄昏,该提前行动。
梅园原是富商的私家林园,但因家道中落,这家被仇人灭了门,经过岁月的侵蚀,除了寒梅依旧绽开,这里,已是荒废了,而邬月说道,她乃是初来乍到,偶然来到此地,便爱上了这梅,于是颇有兴致,于此发现一个简陋的石室。几番打理,住人已并非问题。
而今漆芷到来,也不见了吊床上的影子,石桌上白压压的一纸薄书。
她心有忧虑的走过去。
邬月按理热忱于即将做的事,不太可能就此离去。
拆开留书,看得几行洒然有劲如同男子一般的字迹:
家里出了大事,我不得不离去,对不起阿芷,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闯天下,行侠仗义!
看罢漆芷几欲吐血,她不说行侠仗义还好,如今她总觉自己被雪公子及邬月狠狠坑了一遭。
他们不是串通好了的吧?都是有急事,再或者,是他们太有缘分?
漆芷郁郁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孤身一人,只是辛苦一点而已,不用十分在意。
出了梅园,一片呼天抢地的声音延伸到耳垂,隐隐约约,近了,近了,愈加清晰无比。前方,火光映满半边天,惨叫声,泼水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漆芷的眼瞳一缩,一把扯开了面罩,面色被火光映的苍白无比。
“救命啊!救救我的娘亲!”在远处贪玩的孩童哭喊,是故侥幸逃过一劫。哪知回来,便是这种场景。
“天啊!天啊!这是老天对我们繁华施城的天罚吗?”
妇人奔跑着,大笑着,如同疯子一般跳进火海。
“老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漆芷拉住一个坐在地上抹泪的老丈,轻言轻语的问道。
“我也不知啊……只是不知怎么,施城就烧起来了,火势已经烧了一半的施城,很快就到这里了,姑娘,逃吧,快逃吧……”
漆芷抬头望着一片大火,心中郁痛难忍。
不仅水云楼,众多的百姓……皆葬身火海。
就这么一会儿……产生了如此巨变,不久前,他们还坐在厢房中谈论,音乐不时在别处响起,传来。
有多少人妻离子散,或是全家皆亡,断子绝孙?
只是意外么?只是意外吗?!
如果不是,是谁如此凶暴残忍?
一个微胖的身影自远处跃去,虽庞大,但却身轻如燕。
茧夫人!
心中一惊,漆芷尽全力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茧夫人很快察觉她的追踪,加快了速度,无奈后人紧追不舍,不肯休息半分,她的水云楼被毁,气的将近呕血,不想这‘故人’冤家要追她不放!
茧夫人停下来,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怎么回事?”漆芷皱眉看她。
“怎么回事?”茧夫人闻言哈哈大笑,面色怨毒起来,“我哪知是怎么回事?可怜我的苦心毁于一旦,如今什么都没了,当然你的五百两银子,与那些卑贱之人一起失落在了大火中!”
漆芷眼皮一跳,“水云楼的人,除了你,都死了?”
“我骗你作甚?”
“为何不救?”漆芷寒心,眸子里已有杀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茧夫人对她的算计。更多的是愤怒同情,“那些可怜的女人,一生都被你葬送,为何,不令她们有活下去的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真是笑死我也。”她像是看笑话似得望了她一眼,不想在与她纠缠,就想突击格杀漆芷,破夜空逃离而去,来日再东山再起。
三根银针不作前奏的飞来,漆芷反应极快,脚尖一点,腰部弯到了一个极限,躲避了银针,弧度扭转回本来样子的同时,于空中抽出皮鞭,正要绞杀而去,却听一声闷响,倒在地上的茧夫人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在其额头中间,有一个细细的针眼。
这是!
“庄姑娘,随老夫回去吧。”一个阴嘎嘎的声音响起,一干几十人,影子一个挨着一个布于树林。
第二堂,主暗杀!
说话之人就是传授她武艺的人之一,二堂主,只知道任何人都称他林叔。
“我若非要离去,又如何?”
林叔早料她会如此,他寒声笑道,“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但是皇上既然吩咐庄姑娘所到之处,皆以火焰焚烧,将你就地格杀,直言圣上你葬身火海也可算完成任务!”
漆芷怒之欲狂,“是司马晋令你们放的火?”
“大胆庄蝶,直呼圣上名讳,万死难赎罪!”
一群黑衣人尽出,暗器横飞,刀刀致命。
第二堂一向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哪怕是自己的同门,一旦被当做敌手,便冷血毙之,不讲情面。当没发现她的踪影之时,就放火焚了施城。
此时更是花样百出,立刻置其于死地自最好不过。
“庄蝶,你若自行了断,我等便对剩下的百姓施救如何?”
漆芷太难除之,毒沾不到她身,暗器伤之,纵然重创,她依旧身轻如燕,半分狼狈不见,却手脚,长鞭并用。在以命相博。
漆芷不予理会,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二堂的作风?此言显得幼稚又可笑,她不是傻子,二堂卑鄙无耻之极,怎可信之!
林叔远远看着,目光闪烁,自从杀了茧夫人,他再没有出过手。
劲风十足,漆芷惊觉,闪身躲避,但还是有足足五根银针,避之不过,没入右腿与右手腕中。
十指齐发!
只有二堂堂主做得到!
望向远处的林叔,漆芷眼神平静而冷漠,她并非没有防,但不代表别人就不攻。
痛吗?痛心吧!只是这心是为那些亡魂痛还是为什么痛,说不清。
一一林叔,你不要担心我撑不住,尽管按照你的要求来便是!
一一这是自然,在我手下,撑不住的,都死了。
……
一一你不怕我?
一一林叔没有害过我,我不怕你。
一一要是有一天我杀了你,你会不会怨怼?
一一会,我会恨你。
他便是教她功夫之人。
也是他说,她性辣而静,不适刀剑沉着,长鞭敛情适性,于她再好不过。
林叔。庆幸现在,我已经没有恨你的力气了。
她闭上眸子,右膝刺痛,屈着半跪下来。
刀光涌动,会很完美的划开她的头颅。
铮一一
刀鸣,像是被人弹开,噗的几声,周围的几人都被拍成了肉泥。
林叔,他果然……!
漆芷猛的张开眼,嘴角的弧度却陡然凝固。
男子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压迫极强,他嘴唇微勾,靠近她,笑的风华绝代。
这张脸,刹那击碎了她的所有幻梦。
不止击碎,他更是将它烧成了灰烬,如同施城被大火焚烧为尘埃的草木。
“庄蝶,跟我回去。”
宽大手掌伸到她眼前,张开。他的语气也理所应当,像是对着一个宠物说:玩累了,回来吧。
漆芷听见他磁性魅惑的嗓音,双手牢牢的抓了那只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站了起来。
司马晋在她抓住他手的一瞬,心猛的一颤。
真正的庄瑜栗,是不会愿意触碰他的,她这次,平稳的拉住他,也没有发抖,只是有些血液在手上,手指冰凉。
这是为什……
瞳孔里刚刚放出来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他愕然低头,只见她低头狠狠的咬住他的手掌。
“为什么你不去死?你这恶心的男人!”
“丧心病狂!那是一个城,司马晋,一个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司马晋,我有多憎你!”
她几乎快要咬掉一块肉,她含糊不清的骂道,双眼猩红。
司马晋只觉她的话语,竟如刀子般刻在他的心头,刀子继而在心里搅弄,撕裂般的痛苦盈盈蔓延。
她就这样恨他。
“庄蝶。”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痛般,唤着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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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忽视断更的我,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