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浣衣局，碧儿拉着聿宁直接进了自己屋里，关好门窗之后才转过身来，聿宁坐在炕上，好奇的看着她。
自从她被青梅调到前院服侍太子之后，这还是她和碧儿的第一次碰面呢，想起上次因为要给碧儿的娘亲买药而偷溜出宫一事，聿宁不禁抿了抿嘴，她还有事情没有跟碧儿说呢。
“宁儿，你最近过的好吗？前面的人有没有欺负你？”碧儿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她今天之所以敢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前院去把宁儿拉过来，完全是因为听说了宁儿受欺负的消息，现在府里的丫鬟们全都传开了，说宁儿费尽心机去勾引主子，不知廉耻。
但是碧儿相信她认识的宁儿绝对不会是那种人，所以她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没有啊，你放心吧，碧儿。”聿宁淡淡一笑，眉眼盈盈，为碧儿的关心而感动。
“那你告诉我，府里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碧儿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聿宁的目光认真而灼热，虽然她相信，但是，她必须得到宁儿的保证才能安心。
“什么都是真的吗？府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聿宁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碧儿所指何事，但是，莫名的，听到她这样问自己，她忽然有一种不想回答的冲动，心里忽然间酸酸的。
“她们说你为了能够到前头去当大丫鬟，曾经在河边勾引过太子爷……”说着说着，碧儿的脸也越来越红，她跟聿宁不一样，自从被送进皇宫，她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当上主子身旁的红人，但是……。
“你相信她们说的吗？”近乎呻吟的，聿宁怔怔地看着碧儿，原来连碧儿也不相信她，认为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吗？！
碧儿口气一噎，脸更红了，说话也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当然…不相信啊…可是…”低下头，似乎是不敢迎向聿宁的眼光，“可是，我不相信又有什么用，事实就摆在眼前啊…”
“事实？事实是什么？是我先去勾引太子爷还是我用卑鄙手段陷害别人？”聿宁冷笑一声，看来，碧儿是真的不相信她，想不到，她以为碧儿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仅凭着流言蜚语就将自己判了无期徒刑，难道这就是人性的脆弱吗？
“你承认了？你真的去河边勾引太子爷了是不是？”碧儿忽然大叫了一声，嘴唇颤抖着，脸颊上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太子爷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
其实她从小就十分迷恋允缇，经常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躲在墙角里偷偷地看他，但是碧儿也十分清楚，凭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和允缇有什么交集。
就像当初她跟宁儿说的一样，她们是奴才，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也永远都是主子，奴才和主子，除了主仆关系，根本就不会再有其他什么。
只是，为什么宁儿就可以得到主子的青睐，为什么她就可以那么地靠近允缇？！
“碧儿”聿宁惊愕的小嘴半张，怎么也没有想到碧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难道她恋慕的那个人就是太子爷？
“你的那个意中人不会就是…？”她还记得有一次撞见碧儿红着一张脸从外面跑回来，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到了晚上才告诉她是去看她的意中人了，从那以后，每天下午忙完，她都会看到碧儿兴高采烈的奔出去。
当时她还以为碧儿喜欢的无非就是府里的哪一个年轻俊朗的侍卫，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允缇！
“对啊，没错，我就是喜欢爷，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每天能够远远地看他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为什么他会看上你？你可是个下等奴才啊！”一直以来，碧儿都难以接受这一点，在她的思维里，主子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是绝对不会看上她们这些庸庸碌碌的下等小奴才的。
“碧儿…”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聿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何解释，才能够不伤害到碧儿。
“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大丫鬟，更绝计没有做出任何有违三纲五常的事情，不管你相不相信，碧儿，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是命，命该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聿宁紧紧地握住碧儿的肩膀，十分恳切的说道，她何尝不想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残酷的现实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她又有什么办法啊！
激动的碧儿忽然安静，身体也不再挣动，泪眼盈盈，看着聿宁，仿佛陷入了沉思一样。
“命？”忽然轻吟一声，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为什么爷看上的不是我？”
惊异于碧儿的偏执，聿宁苦笑着，摇摇头，“碧儿，你的命一点都不苦，因为这世上还有你的亲人，你的娘亲，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牵挂着你，生怕你饿着渴着冻着热着。你可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你面前时的那种绝望，你可知道，看着自己的阿哥却不能相认的那种痛苦，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不会再在男女的问题上纠结，不会再给自己平添烦恼……”
她是多么的羡慕碧儿啊，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酸，也更不会有人站出来抚平她心底的伤疤。
“宁儿…”碧儿看着聿宁，久久无语，显而易见，她为聿宁刚刚那段话所震撼，更为她脸上的那抹伤痛心疼，往日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宁儿，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变得无比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