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阵微风轻拂。徐长卿的发丝不经意间飘荡,寇仲加快脚步,上前拉着徐子陵的手,握得紧紧的。徐子陵心里面一颤,转头过去寇仲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径直向前走去。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另外一只手,嘴巴微微一抿,也不再说话,任由寇仲拉着自己走。
走到金陵的时候,徐子陵突然停下来。寇仲纳闷地看低头的徐子陵一眼,然后嘟囔:“不要以为我会就这样原谅你。”徐子陵猛一抬头,惊讶地看着寇仲。寇仲上前一步,说:“和你一起这么久,还不了解你吗?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想?”徐子陵还没有开始说,寇仲就打断道:“不要告诉我没事,你对谁都好,偏偏就是对我不好。”
徐子陵微微蹙眉,说:“寇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真是……真是没有良心。”一把抓过徐子陵的手,挽起她的衣袖,看着手臂上面的牙印。虽然已经好了,可是痕迹还是隐约可见:“到底是有多痛,让你这样狠下口伤害自己。”随即干笑两声:“这么大的一个人,从来都不知道照顾自己。你说过会听我的话,可是每当到关键时候,都丢下我自己跑了。枉你是蜀山弟子呢,一点诚信都没有。”
正当徐子陵说什么时候,又被寇仲打断:“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偏偏就做不到。你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自己怎么样都不管。难道你不知道你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我吗?还是你认为我没有资格和你一起面对困难?”寇仲的肺腑之言,让徐子陵无言以对。
久久之后,徐子陵才说:“寇仲,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寇仲伸出双手抱着徐子陵的腰身,感叹地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肩上扛。就算骂你也没有用,谁叫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我想以后就算我死也是被吓死。”徐子陵用手捂着寇仲的嘴巴,轻轻地说:“你不要说那个字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林宇离开,徐子陵的心一直不安。听到寇仲这么说以后,心里面更是跳得厉害。寇仲嬉笑着拉下徐子陵的手,说:“子陵,平时都是你吓我,今天我也吓吓你。想让我长命百岁,就少给我出岔子。我不是猫,我没有九条命。”徐子陵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安静地听着寇仲的训斥。
回到福满楼以后,把所有的前因后果的告诉千路,唯独把鬼司的部分跳过。鬼司离去,千路忘情,萧林宇牺牲的种种,让本来是晴朗的天空看起异常阴霾。寇仲紧紧搂着怀里的徐子陵,寇仲了解徐子陵,徐子陵也了解寇仲。这个时候,两人都不愿意再为以后的事情多说半句。当是乐观也好,逃避也罢。灾难还没有来之前,都应该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才是。
寇仲说晚上去后山玩,徐子陵点头说一声好。晚上,三人来到后山的山坡上面。一路上,千路还不时抱怨干嘛非要拉上他。寇仲从树后拿出一个箱子,看起沉甸甸的。徐子陵和千路茫然地对视一眼,问是什么东西?寇仲嬉笑着说是很好玩的东西。寇仲偷偷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根点着,轰一声漫天烟花随风飞舞。
徐子陵抿一下嘴巴笑着说:“.原来是烟火,你是什么时候弄来的?”寇仲跳到徐子陵身边,笑着问她好不好看?徐子陵说很美。徐子陵转头,看着千路满脸的疑问,走过去说:“千路,烟火是人界百姓用来庆祝表演的时候用来放,很美的。”千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以前在人界看过,但是并不知道叫做烟火。想着不知道多少年前,出来捕魂的时候,还没有烟火烫过。
三人每人拿着一根烟火棒,随着撕一声。点点星光满天飘散,整个天空被映得五颜六色。三人在山坡上互相追逐、打闹,根本就不像身负重任的成年人,反而像几岁的孩子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玩乐。过了几个时辰,三人也累了。千路一个人靠在树边休息,而徐子陵则靠在寇仲的肩膀上面,看着自己手里面还没有燃尽的烟火发呆。
手里面的烟火燃尽,可是徐子陵依然舍不得扔去。寇仲的声音唤回徐子陵的思绪,再一次接过寇仲递过来的另一个烟火棒,久久不再点燃。寇仲问徐子陵,怎么不点火?徐子陵抿嘴说:“虽然烟火很美,可是消失得太快。”寇仲嘟囔:“不会啊,反正我有这么多,今天用不完。”
徐子陵收起自己手里面的烟火棒,看着寇仲玩。千路一个人无聊地点烟火棒,一根又一根。恍惚之间,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千路一惊,用手擦一下双眼,然后睁开什么都没有。一阵熟悉的声音飘到耳朵里面,千路猛一站起来向后转去,大吼谁在说话?寇仲和徐子陵一起被千路的声音惊着,看着惶然的千路,两人一起向前拉着千路,问他在找什么?
千路望两人一眼,然后看着黑暗无边的山坡,自嘲地笑一下,说好像自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然后寇仲用手拍一下千路的肩膀。千路低头,喃喃地叫鬼司,只不过声音小得没有人听见。往回走的时候,千路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才问自己是不是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
千路的话,让寇仲与徐子陵同时止着脚步,徐长卿转身问千路,是不是想起什么?千路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心里面隐约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自己好像把那个人忘记。徐子陵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有些事情应该想起来的时候便会想起来,叫千路不要太在意。千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脱口而出叫鬼司”?
千路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鬼司,可是隐约感觉到好像她和自己很熟。千路觉得,如果自己和鬼司有缘的话,自己一定会记起她。自从韩伊泽上次见过卢岩和雪琪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算算时间,离七子之光降临的时间不多,要怎么样才可以在短时间内,用缘起与缘灭打败萧显和陆判?
翻一下记录册,上面把寇仲与徐子陵的前世今生详细记录在内。韩伊泽想着,两人彼此相爱,或着用他们彼此可以激发斗志。带着这个想法,韩伊泽踏上金陵之路。可是韩伊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小人之心,却害苦寇仲和徐子陵这对有情人。来到福满楼的时候,韩伊泽很失望,因为整个福满楼只有徐子陵一个人。不过没有关系。
只要一把剑增强力量,那么两把剑都可以吸收强烈的剑气。暗暗下定决心,撒了一个永不能换回的谎言。就是两把剑一旦开启,必须要解除封印,否则用阳刚之气那把剑的主人就会消失。解除封印必须要借助七子之光,还必须在七子之光降临的时候,打败萧显才可以,不然用阳刚之气那把剑的主人,就不会在这个世界存在。
听完韩伊泽的话之后,徐子陵的手不安地一颤,桌上的茶杯不慎掉落在地上。韩伊泽看着徐子陵的反应,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可是谎已经说出口,必须要说下去:“现在离七子之光降临之日还有五十天,我记得拥有阳刚之气的缘起剑是寇仲在用。我查过寇仲的记录,他是天羽转世,天羽是神将。虽然不至于会消失,但是如果缘起剑五十天之后不能解印,那么他会永远失去寇仲的身份,彻底成为天羽。”
韩伊泽的话,让徐子陵愣了一下。寇仲成为天羽,就代表着他会忘记自己,忘记与自己经历的所有。徐子陵猛一站起来,坚定地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在七子之光降临那天和寇仲一起打败邪灵。”韩伊泽不知道自己怎么样离开福满楼?看着徐子陵犀利的眼神,真的不知道是应该喜还是应该悲?
当时让寇仲与徐子陵练缘剑决只是一时私心,本来只是想听天由命。可是真正看见卢岩和雪琪,几百年的思念瞬间崩塌,所有都抛诸脑后。韩伊泽不知到,一个小小的谎言,却造就一个悲剧的开始。萧显与陆判回到隔绝谷之后,思索那天战后的渺渺浓云,萧显自然是知道原因。
看着悠闲自得的萧显,问他是不是不害怕?萧显笑着说,想自己消失只有一个办法。陆判眉毛一挑,问:“难道你就不怕他们为置你于死地,而选择同归于尽?他们那些人总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萧显无谓地耸一下肩膀,说:“同归于尽?要是他们真的有这个胆量,我也奉陪到底。”
陆判不再理会,萧显的生死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与他合作只是借助邪气增强自己法力,互相利用而已。他的死活自己不会管,只是现在对付千路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鬼司要复活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那天与韩伊泽话别职后,徐子陵便天天拉着寇仲练武。开始觉得没有什么,时间一长寇仲都开始觉得奇怪。
这天,徐子陵又拉上寇仲在湖边练剑。练了没有多久,寇仲就耍赖把剑扔在地上,一个屁股坐下。徐子陵停下手里面的招式,微微蹙眉叫寇仲起来。寇仲看徐子陵一眼,躺在地下,嘴里面叼着一根毛毛草,说道:“子陵,你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干嘛非要练剑?上次邪灵他们都被打跑,我看短时间他们不敢来,我们休息一下。这几天天一亮就抓着我练,练到晚上才回去。练来练去都是那样,你真把我当铜皮铁骨啊?”
徐子陵走过去蹲下,拿走寇仲嘴里面的毛毛草,说:“对不起,寇仲。我知道这几天让你很辛苦,你再陪我练一个时辰好不好?”寇仲白徐子陵一眼说不好。徐子陵看着不依自己的寇仲,胸口闷闷的。她一把抓起寇仲,微微生气地:“你给我起来,如果今天你不陪我练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徐子陵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徐子陵的反应让寇仲微微一愣,看着徐子陵越皱越紧的眉头,寇仲终于妥协下来。明月当空,看着旁边睡得死死的寇仲,徐子陵毫无睡意。时间越来越少,如果在七子之光降临之日,无法打败萧显,无法解除缘起剑的解印。那么寇仲就会消失,世界上只有天羽,不会再有寇仲。念想及此,跨过寇仲的身体。徐子陵拿出剑,走出门外。
徐子陵记得韩伊泽说过,只要一把剑发挥力量,也就表示两把剑可以同时受力。这几天废寝忘食拉着寇仲练剑,确实是有些过分。徐子陵觉得,反正自己睡不着,不如练剑。徐子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依赖寇仲。无法想象要是以后没有他在身边,自己会怎么办?望着手里面的剑,不由得叹一口气。
徐子陵责怪自己,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带上这两把剑,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脑海里面浮现出,那天无为的话。徐长子陵紧闭双眼,死劲地摇头。用手捂着脸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屋里面。房间里面,寇仲依然睡的很沉,徐子陵抿嘴微微一笑。突然,徐子陵看见桌上的缘剑诀,心想也许可以再看一下剑谱、心法。
一页一页翻过去,对于那些招式,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不知道过多久,整本书都被翻一遍,唯独剩下最后一页。徐子陵久久没有打开,韩伊泽说过不可以打开,萧林宇临死之前最后一句也是叮嘱不可以打开,徐子陵想最后一页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突然,徐子陵双眼一亮,心想最后一页一定是暗藏绝招,说不定练了之后可以打败萧显。
想到这里,手指不经意抚摸上那一页,可是还是没有打开。萧林宇临死之前的样子,又出现在徐子陵的脑海里面。徐子陵犹豫起来,如果不是天大的理由,萧林宇不可能在临死之前,挣扎着都要告诉自己不可以打开。就在这个时候,寇仲翻身打起哈欠,不由得让徐子陵一慌,立即把缘剑诀放到衣襟里面。
寇仲用手揉一下模糊的双眼,看着徐子陵,问她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徐子陵立即爬上床,笑着解释自己正准备睡觉。寇仲哦一声,正准备闭眼的时候,徐子陵却紧紧抱着寇仲。徐子陵的意外主动,让寇仲愣一下。徐子陵把头埋在寇仲的脖颈下面,说自己只是想抱抱他。不知为什么,寇仲的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安。
他翻身过去,抱着徐子陵,看着徐长卿微垂的眼睛,问她怎么最近总是怪怪的?徐子陵收回自己的手,久久才叫寇仲睡觉。徐子陵看着身边的寇仲,不由得想起鬼司与千路。最近不仅徐子陵怪,就连千路也怪。千路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神、发呆,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开始出现在自己的脑海,是一些说不清楚的碎片。
行风问鬼司后不后悔让千路喝下忘情水?鬼司说:“说不后悔是假的,可是世事难料。谁又会料到,林宇会铤而走险来救我,谁又会料到我死不了。当初怕千路知道真相之后会伤心,却不知道如今是谁伤心?”行风说:“鬼司,有一种情不是用什么水就可以阻断的,你没有看见吗?千路的脑海里面对当初发生的一切还有印象,你不要放弃。”
鬼司笑着说:“我怎么会放弃?就算他不记得我又怎么样?大不了重新追回来。”此时此刻鬼司真的想快点恢复,跑到千路身边。哪怕他不认识自己?只要能令他不被陆判伤害,再死一次也无所谓。看着被行风救起的鬼司,太上老君还有三天就可以恢复成形,鬼司向太上老君表示感谢。
太上老君叫鬼司回到人界之后,不论在人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告诉行风。鬼司微微一笑,答应太上老君的要求。她知道行风是太上老君的好徒弟,更胜亲生儿子。太上老君满意地点了点头,便闭眼炼丹。人界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安静得很,没有陆判和萧显的捣乱,的确让人安心不少,可是徐子陵反而很不安。
徐子陵和寇仲在湖边练剑...这几天徐子陵的异常,寇仲不是没有感觉到。所以在不经意间,寇仲冲口而出,问徐子陵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徐子陵全身不经一颤,然后抿嘴笑着说没有。寇仲向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徐子陵的眼睛,再一次逼问她。被寇仲犀利的眼神看着心虚的徐子陵,微微低头说:“我天天与你一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寇仲叹一口气,说:“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很怪,老拉着我练剑,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也许是早就想好理由一样,徐子陵不慌不忙地开口说:“寇仲,我知道最近你很辛苦。可是如果我们不加把劲,邪灵来袭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就不好了,所以……”寇仲恍然大悟。寇仲把剑放在一边,双手抱着脑袋,嬉笑说今天不练剑。
徐子陵纳闷地看着寇仲贼贼的眼神,问他打算要干嘛?寇仲没有回答徐子陵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脱掉鞋袜、挽起裤脚,像一个小孩一样,飞奔到湖边,笑着叫徐子陵下来玩水。徐子陵被寇仲的幼稚行为逗笑,慢慢走到湖边,坐下用手托腮。看着寇仲在水里面玩得不亦乐乎,徐子陵的嘴角挂起温柔的笑容。
徐子陵喃喃地说:“寇仲,当我有第二次生命那天起,我便想放开从前,忘记过去的包袱,和你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理,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原来,放开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忘记是遗忘之后又再记起,对于邪灵与陆判,于公于私我都非打败他们不可。寇仲,这次就当我是为了你而战,彻彻底底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