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满楼,里面的一片狼藉,让寇仲完全绝望。本来还带着半分侥幸,希望萧林宇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看着满屋的血迹,和躺在地上的千路,寇仲明白萧林宇彻底叛变。寇仲把千路扶起来摇晃着,站立一旁的徐子陵,默默走到千路后面,向千路体内输入一点内力。久久之后,千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寇仲和徐子陵。想着鬼司的离去,千路一定深受打击。对于这件事情,寇仲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只是静静地问他有没有事?
千路翻身站起来,纳闷地问寇仲,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千路觉得今天的寇仲很奇怪。寇仲一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起鬼司,千路满眼疑问鬼司是谁?寇仲一怔,徐子陵一惊,两人双双对视。徐子陵问千路,是不是真的不记得鬼司?千路摇了摇头。不知道千路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寇仲也不再提及,然后不安地瞟旁边沉默的徐子陵一眼。
这个时候徐子陵意味深长地看着千路,许久之后心里面的一个疑问慢慢解开。萧显笑着用手拍一下萧林宇的肩膀,称赞他做得好。萧林宇笑着说:“过奖,不过我看二位是对我不放心,才设局让寇仲看见这一幕。”萧显万万没有想到,萧林宇可以猜到自己的计划,不由得一愣。萧林宇叫萧显,不要忘记第二个承诺。
看着迟疑的萧林显,萧林宇问萧显是不是还是不相信自己?萧显把一瓶药交给萧林宇,让他只要令徐子陵、寇仲和千路服下,自己和陆判就彻底相信他。萧林宇接过药看很久,觉得要对付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麻烦。萧显别过头去,叫萧林宇不要问原因,尽管放手去做。萧林宇紧紧握着药瓶,笑得让人摸不透。
经过那天以后,福满楼莫名地呈现出一种空前的死寂。萧林宇的背叛、鬼司的死亡、千路的失忆、徐子陵的变故,都让寇仲快透不过气来。自从那次以后,徐子陵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只是一人闷头练剑。寇仲想安慰,也不知到应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陪着。某一天,徐子陵一个人在湖边默默练剑,萧林宇出现在徐子陵面前。
看着嘴角隐隐笑意的萧林宇,那天的画面又出现在徐子陵的脑海里面。一时之间,怒火涌上心头,二话不说拔剑相迎。萧林宇从来就不知道短短几天,徐子陵的功力居然会增长得这么快,也许真的被自己惹急。先只是守,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徐子陵的进攻,便出手反攻。寂静的湖面此刻缓缓而荡,徐子陵一剑划过,萧林宇一避,后面的一颗树重重倒地。
萧林宇不由得一惊,徐子陵丝毫不留情。再次腾跃而前,剑气适时击中萧林宇的前胸。一个踉跄,萧林宇跌坐在地上。徐子陵的剑直直刺过,终究在萧林宇的脖颈前面停下。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嘲弄地说:“怎么,不敢下手?还是说经过那晚之后舍不得下手?”一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徐子陵的心不经意一痛。
不过最后还是理性战胜怒气,她死死看着萧林宇,说:“告诉我鬼司的死和千路失忆的真相。”萧林宇用手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笑着问:“真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杀鬼司、得子陵。”徐子陵说萧林宇骗人。萧林宇哈哈大笑:“你不会和寇仲一样,以为我是假装的吧?”徐子陵微微蹙眉,然后整理一下心情,平静地说:“如果你执意要这样说,我也不勉强你。”
“千路失忆只是忘记鬼司而已,我想是忘情水。至于是谁喂千路喝忘情水,我想那个人心里有数。林宇,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样。纵使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还是愿意相信你。”徐子陵的话不由得让萧林宇微微一颤,然后向前走去一步。看着徐子陵,然后拿出陆判给自己的药,笑着说:“你真的这么相信我?如果是的话,你就把它服下,要不然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圣人。”
看着萧林宇递过来的药,徐子陵没有皱眉、没有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她打开瓶盖,一口而下。徐子陵的反应,不由得让萧林宇愣在原地。就在这个时候,徐子陵手里面的瓶子被人抢下,定睛一看是寇仲。寇仲看着空空的瓶子,眉头不由得纠结在一堆,满目焦急。他死死掰开徐子陵的嘴巴,着急地叫她吐出来。
徐子陵拿开寇仲的手,说自己已经吃下去。然后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看着萧林宇,说自己相信他不会害自己。萧林宇愣在原地,顷刻之间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寇仲愤愤地看着萧林宇,颤抖地大吼:“萧林宇,我告诉你。如果子陵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然后向徐子陵大吼。
徐子陵看怒气冲天的寇仲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向萧林宇说:“有些事情,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如果你是为了救人,那么就算让我死我也奉陪到底。”然后拉着气呼呼的寇仲往回走去。看着徐子陵离去的背影和地上的空瓶子,萧林宇嘴角微微一扬,然后笑着说“傻瓜”。走在回家的路上,寇仲走三步就拉着徐子陵,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哪里难受?
徐子陵无奈停下脚步,拉着寇仲说自己很好,叫寇仲不要担心,可是寇仲依然不放心。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寇仲,徐子陵微微一笑,叫寇仲不要着急听自己慢慢说。寇仲别过脸去,说:“你不要告诉我他是假装的,连鬼司都可以杀死,他没救了。”徐子陵叹一口气,说:“寇仲,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鬼司不用任何人动手,她活不了多久。”
寇仲一惊,问徐子陵为什么会这样?“你还记得当初鬼司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千路吗?那时候鬼司就对我说过,她已经不可能再陪千路一辈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不过我想鬼司应该没有多少日子,所以她才会对我说那些话。加上千路的失忆,千路失去的只是关于鬼司的记忆。如果我没有猜错,千路是喝了忘情水。试问那个时候除了林宇之外,谁还可以给他喂下忘情水。我想是因为鬼司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和林宇合演的一场戏罢了。”
听完徐子陵的话之后,寇仲冷静下来,他觉得徐子陵你分析得没有错。然后又是一副埋怨的神情:“但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为了一个猜测就喝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万一真是什么毒药怎么办?”徐子陵抿嘴笑着说:“我想刚刚那瓶药是真的,是陆判用来试探林宇真心的。”这下寇仲真急起来。
徐子陵说:“为了打败陆判和邪灵,我陪林宇演一场戏又有何妨。”寇仲真不知道是应该说徐子陵无私还是傻。沉默一小会儿,寇仲小心地开口:“可是萧林宇对你那样,你真的……”徐子陵的语气突然变得冷起来,然后面色微微发白,别过头去叫寇仲不要再提那晚的事情,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景天看着徐子陵的背影,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徐子陵真的很介意那件事情。寇仲喃喃地说:“萧林宇,哪怕你真的是细作,哪怕你真的是为了帮我们而故意接近陆判和邪灵。但是你对子陵的所作所为,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萧林宇回到隔绝谷的时候,陆判和萧显已经早早在等他。
萧显对萧林宇说,以后他就是自己和陆判的人。萧林宇冷笑地说,自己连鬼司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萧显说道:“看着徐子陵这么相信你,我还真的怕你会心软,临时变卦。”萧林宇反问:“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已经被我得到的人,而放弃见我爹的机会吗?”萧显望着萧林宇,觉得他够冷、够毒啊,觉得萧林宇会成为自己和陆判的得力助手。
久久之后,萧林宇问:“对了,你给我的药究竟是什么?怎么子陵喝了一点事都没有?”萧显眉毛一挑、嘴角一扬,说:“那是因为还没有发作,等到发作的时候,她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那药有多毒?当人发作的时候,就像被千万只虫蚁撕咬一阳,痛得让人窒息,而且一次比一次痛。最厉害的是,等发作的时候,会痛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被活活痛死。”
萧林宇的心不经意一颤,但是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久久之后,陆判才拿出鬼司的幻化而成的灵珠,静静凝视。萧显奇怪地看着陆判,问他为什么还不处理鬼司?陆判感叹地说:“我忘记了,凡是鬼界之人死后的所幻化的灵珠,只有交与派发鬼者才能得到解决。如今鬼司只是身死,魂还没有亡,我得下趟鬼界才能解决。”
陆判手握鬼司的幻化而成的灵珠阴阴一笑,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萧林宇拦着去路。萧林宇向陆判要求,由自己代为处理鬼司,陆判狐疑地看着萧林宇。萧林宇上前一步,轻轻地说:“虽然我只是凡人一个,不过还是略懂一些法术,去鬼界没有问题。陆判你与鬼司都是鬼界有头有脸的人,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得不偿失吗?”
听见萧林宇这样说,陆判放心地把鬼司交给萧林宇。接过鬼司幻化而成的灵珠的萧林宇,嘴角一扬转身离去。几个时辰之后,萧显回来看见站在一旁的陆判,莫名地问起来,陆判说已经交给萧林宇。萧显脸色一变,大声惊呼:“你怎么能让他去?你不是真的相信他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让他杀千路,得到的却是鬼司的命?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鬼司命不久矣,与她合谋演的一场戏。”
“染指徐子陵正是称他的心,他高兴还来不及。至于那瓶毒药他又有什么功劳?毒药是徐子陵自己吞下去的,且不说萧林宇给她的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起码也要看见徐子陵的尸体才可下判断。如今才短短几天,怎么可以说信便信?”萧显的话不由地让陆判浑身一颤,眉头紧皱。忽青忽红的脸色让萧显知道陆判即将发火,冷静下来之后,安抚着陆判。
深呼吸一口气,鬼界呈现在眼前。萧林宇和派发鬼者之间的对话,陆判和萧显都看得一清二楚。看见这一幕的陆判,开心地笑起来。萧林宇呼出一口气:“萧林宇还真是下得了手,不管怎么样,鬼司是真的死了。接下来就是徐子陵,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承受鬼穿肠的痛苦?”
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寇仲已经熟睡。徐子陵一个人默默来到后院,望着明月想着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扬,露出点点笑容。一阵凉风拂过,徐子陵不禁打一个哆嗦。就在这个时候,一种不适的感觉传遍全身,徐子陵叹一口气。紧咬嘴唇,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息,大颗的汗珠往下落。
徐子陵感觉到似乎有千百只虫蚁,在撕咬自己的五脏六腑。手掌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土,十个指印清晰映在土地上面,十个指甲透出隐隐血光。徐子陵艰难地抬起右臂,死死咬住,希望可以减轻一点痛苦。手臂都被自己的牙齿咬得鲜血直流,可是与胸口传来的疼痛相比,手臂上的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应该说要是有选择,徐子陵宁愿死也不愿意忍受这种痛苦。
不过好在是第一次发作,短时间之内便过去。当所有的疼痛消失不见之后,徐子陵放开牙齿,缓缓吐气。撑着旁边的树干坐起来,休息片刻之后便慢慢起来。径直走到水缸旁边,用水清洗一下满是汗水的脸,再用清水把手臂上面的血清洗干净。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石椅上面。她用手拖腮,紧皱眉头,似乎在想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千路走出来。看着徐子陵的背影,千路觉得很奇怪,问她怎么还不睡觉?看着迎面而来的千路,徐子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千路。直到千路坐下来,徐子陵才开口问:“千路我想问你,鬼界有没有一种药是人吃了以后,发作的时候就像有千百只毒虫在撕咬自己的肺腑一样,就像那种宁愿死也不愿意忍受的痛楚。”
听着徐子陵的叙述,千路想了一会儿,说:“就是鬼穿肠,那种毒是普通人吃了就像你所说的那种反应。一般会发作五次,一次比一次痛,直到死去。有时候会根据身体情况而定,有些人三次便会毙命。要是鬼界之人吃了,就会当场魂飞魄散。”徐子陵点了点头,问千路有没有可以使鬼穿肠加速运行的法术?
千路意识到不对劲,加上徐子陵满脸的苍白,一时手快抓起徐子陵的右手一摸,惊讶地问徐子陵为什么会中鬼穿肠?徐子陵根本不理会千路,而是甩开千路手,正经地请求千路帮忙。千路站起来,不由得往后一退,问徐子陵是不是想让自己加速体内的毒素?徐子陵也站起来,向千路点了点头。
千路大声惊呼:“子陵,你是疯了还是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一次性经历五次这种锥心之痛,根本是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了,你这样做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徐子陵咬一下嘴唇,坚定地说自己可以承受。千路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子陵,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最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徐子陵说,自己这样做只是帮人,她叫千路放心,自己不会有事。
徐子陵一脸真诚,不由得让千路心里面一阵恐慌。徐子陵继续说:“我知道这种药发作五次以后会必死无疑,不过只要用一根银针插入天汇穴,在三天之内得到解药,那么就会一点事都没有。”千路颤抖着对徐子陵说,她这是在赌命。千路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徐子陵执意如此。
徐子陵别过脸去,继续请求千路帮忙。满面怒气的寇仲走过来,大声地说“不许”。此刻,三个人就这样对峙,没有一个人说话。久久之后,徐子陵才开口,她叫寇仲不要阻止自己。寇仲愤愤地骂起来:“你真的要为萧林宇赌上你的性命?你真的这么确定他没有背叛我们?”徐子陵转头,直视寇仲的双眼,坚定地说相信。
寇仲一把抓着徐子陵的手,大吼自己绝对不允许。徐子陵手握拳头微微一沉,然后拼尽全力左手一执,使用念力把寇仲弹开。单手食指中指相合,真气射向寇仲。一团灵气把寇仲包裹在内,寇仲不可置信地大吼。寇仲也使用武力与徐子陵对峙,今天的寇仲已经不是当初的寇仲,他的武艺早就在徐子陵之上。徐子陵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寇仲的反击,不由得向千路投来祈求的目光。
千路微微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帮助徐子陵,把寇仲困在结界里面,寇仲疯狂地打着结界。徐子陵别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一眼寇仲,静静地开口:“寇仲,你相信我,林宇真的没有变,事情的原委日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寇仲歇斯底里地大吼:“我不听,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又想丢下我是不是,你放我出去。”
徐子陵一咬牙,不再说话径直向门外走去。千路无奈地看寇仲一眼,也随着徐子陵走出门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千路感受到徐子陵一种强烈的念力,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着远去的两人,寇仲依然大吼。直到最后,渐渐变成哀求,他不由得跪倒在地上:“子陵,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千路,你不要伤害子陵。”
走出门外,看着徐子陵的背影,千路终于问他们和萧林宇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徐子陵淡淡地说,不用多久所有的谜团都可以真相大白。缓了一下,徐子陵就叫千路开始。千路静静看着眼前的徐子陵,凝结真气的手瑟瑟发抖。一咬牙,一闭眼,一道光闪过,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