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朱元璋收回宝剑却未放入剑鞘,而是笔直的立在身旁,对于她那份淡定从容更添了几分欣赏之意:“若是朕改变主意,现在想杀你呢?”
胡诗月不得不步步为营,面对这样一位心思缜密喜怒无常的君主,她要学的还很多很多,或许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是个契机,更有利的保护父亲的生命及地位:“那么说明,奴婢刚刚猜对了!”
“哈哈哈!”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的放声大笑,而门外的李公公显然又是一惊,盛怒下的皇帝竟然放过了冲撞他的秀女,奇迹!
“君无戏言,可免死诏书可不是随意下发,诗月,若你肯留在朕的身边,朕答应你一个承诺!”皇上突然对她的称呼改变,胡诗月看着他的神色甚是不解,莫非皇上看上了她?可是,那却不是带着情意的声音。
“奴婢遵旨,谢皇上!”显然,这场交锋胡诗月成为了最大的得益者,只是伴君如伴虎,未来的日子恐怕更加难过。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视线放在她的腰间,那从容的脸庞之下却是早已鲜血渗透的撕裂伤口,她有着一颗无比坚强的心,一颗很有价值的棋子!
“来人,传太医!”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胡诗月就知道已然回不去西四所,不论是升是降,那个地方都将成为她的过去。
倾颜苑,隶属于皇帝的寝宫乾清宫,是距离皇帝最近的雅苑,这里将是胡诗月在皇宫之中的第二个家!
来不及审视这里的环境,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孟太医为她小心翼翼地换了药并且重新包扎,把脉的时候心里奇怪不已,三日来他们见了三次面,第一次在西四所,第二次在东宫,第三次却是在这乾清宫,若论升迁的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稍加巴结,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齐绮,你先出去!”胡诗月对皇上申请的第一个恩典就是调来了齐绮,洛鹜昏迷不醒,如今能够信任的只有她一个。
齐绮点点头,她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张嘴,什么时候该离开。
“姑娘的伤口已无大碍,只是不要再随意走动,恐怕会再次裂开,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孟太医心里审度,巴结的时候来了。
此事若没有父亲在外面照应是断然不会成功,而皇宫守卫森严,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非要选择一个最佳人选,而面前之人无论从哪方面都值得信任,只是他的心不知道向着谁?若是阴差阳错,可就毁了:“孟太医,不知道您与家父关系如何?”
常年游走后宫,对于她此句话的含义自然知晓,左顾右盼确信没有第三者在场,从医药箱的暗层之内拿出一封信,递交给她。
慢慢地打开,那熟悉的字体胡诗月立刻认出,上面只写着几个字:值得信任!
信任的程度可以过关,可是他是否有着头脑呢?打量着手上的信纸,重新递给他,没有任何言语,可孟太医却是心领神会,放在燃烧的烛火之上,瞬间融为灰烬,没有半点的痕迹存在。
“如此,姑娘可是满意了!”孟太医于后宫行走数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心思细腻的秀女,进宫不到数月,却惹来如此大的争论,一路升迁,竟然识得圣睐,选定了目标,他便不会再左右摇摆。
胡诗月对于他也放了百分之六十的信任,如此的程度已然算是高的,对于那昏迷不醒,为她中毒的洛鹜也只有百分之九十,而非百分百!
“后宫纷争不断,以后就全仰仗孟太医的照料,请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家父,还有西四所的洛鹜,怎么样了?”提到这个名字,她不知道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莫名的伤感,是希望她的好还是坏呢?
“姑娘请放心,丞相大人若是知道您如今进了乾清宫,自然喜悦。至于,西四所的洛鹜,您是希望她中毒身亡呢?还是一直昏迷不醒?”孟太医大胆的揣测,却误会了胡诗月的意思,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胡诗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大发雷霆,以致于忘记了身处之境,厉声吼道:“放肆,我何尝说过要她死,我要她活,一定要活过来!”
“是是是!”孟太医唯唯诺诺,连连低头应声,那一句放肆俨然已经有了主子的风范,小小年纪却不怒自威。
胡诗月右手用力攥紧,心里莫名的像缺了一块,眼眶之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打转,侧过头来,望着那面墙壁,似是在自言自语:“她不可以死,我不允许她死!”
送走了孟太医,齐绮回到倾颜苑,却看到她躲在被子里面啜泣,原来,她也有伤心的时候!
城楼之上,一袭蓝丝锦袍的朱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西面,听到脚步声,冷声问道:“三保,情况如何?”
一个清纯的少年迈步走来,恭敬地立在朱棣身后,衣着虽然朴素,却难以掩饰他比女人还要柔美的脸庞,顺眉低目行礼道:“禀王爷,御书房皇上召见了她,听李公公说里面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皇上几次三番的放声大笑,离开后,宣了御医,从西四所搬进了乾清宫内的倾颜苑。”
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趣的女人,皇宫有了她恐怕就不会再平静了:“什么名号?”
“没有名号,听李公公说大概是女官之类的,因为皇上吩咐下去她只负责贴身服侍,并没有具体说明。”若是有着欣赏之意,恐怕会立即册封为主,却只是将其放在身边,看来不是欣赏那么简单。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朱棣忽然觉得将她选为这一届的秀女,这个突然的决定没有错,街市上那一幕的惊鸿一瞥,那嚣张跋扈的脸庞会如何面对皇宫内的血雨腥风,他很有兴趣看下去:“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
“禀王爷,随时可以。”马三保,燕王府内的小厮,却掌握着总管的实权,是朱棣最信赖的手下,因为交托给他的事情,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办妥办完。
“那就进行吧,如今她已配作我手中的棋子。”可怜的胡诗月,原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在皇宫内步步为营渐行渐远,慢慢地她才发现她早已成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面对两难得未来,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带着胡诗月的嘱托,孟太医从后门进入丞相府,将她的最近情况告知胡惟庸,胡惟庸当下不得不佩服女儿的才智,将对手的阴谋为己用,不仅仅化险为夷,还趁机攀上高枝,凤凰展翅,当有了国丈的头衔,他左丞相的地位可就更加不可动摇。
怀揣着沉甸甸的金子,孟太医雀跃地离开丞相府,拐入一条小巷,寂静无人,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打晕。
“嗯,嗯。”当孟太医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豪华的宅院,双手双脚被捆绑着扔在床上,而不远处的一大一小却异常熟悉,他激动地喊道:“夫人,孩子!”
他没有认错,不远处的二人正是他流落家乡的妻儿,原以为在瘟疫中他们早已丧生,岂料却在这里重了逢。
“夫人,孩子,你们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孟太医大声问道,可是他的妻儿只是蜷缩在一起,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一味的退缩闪躲。
正在孟太医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门从外面打开,孟太医诧异地看着朱棣:“燕王殿下?”
“恩人!”可是,他的妻儿似乎更加熟悉朱棣,见到他不再害怕,妻子拉着儿子跪在他的脚下,大呼感恩之词。
马三保上前,解开了孟太医的绳索,脱离了束缚却不敢离开逃走,一是重逢妻儿,二是燕王在此:“臣参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他越来越小的声音,朱棣却意味深长地笑了,放下身段将跪地的妻儿搀扶起来,特地敞开房门,让那繁华富庶的庭院展现,指着外面和煦地说道:“不用再害怕瘟疫饥荒,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谢燕王,谢燕王……”妻儿再次下跪,一边哭一边感恩,这对于逃荒而来的母子二人是莫大的恩情。
孟太医震惊地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家”,这里大概价值几十万两,是他多少年的俸禄,只是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微臣何德何能,承蒙王爷如此的抬爱,微臣不敢……不敢领受。”
“是吗?那么就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朱棣可是个很有涵养的人,恐怕他的妻儿可不会接受。
妻子闻声,立刻冲起来上前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混蛋,这些年来你都未曾管过我们娘俩的死活,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应天府,你想把我们娘俩活活逼死吗?”
看着那曾经也是大家闺秀的妻子,生活的困境竟然让她变成如此的泼辣,无奈看着那面黄肌瘦的儿子,对于她们母子的愧疚太多太多,燕王朱棣看起来温文尔雅,可是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却早有耳闻,除了接受他只怕别无选择:“臣谢燕王,日后定当为燕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